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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闭门谢客,他也担心被你抓住,只是派人来传过几次话。晏柯如今带领的那些殿主都是从前朝留下来的,多多少少受过白散行照顾。若白散行现身指责晏柯背叛,那他带的那些殿主定然心里打鼓。”姜艾瞥了一眼一脸阴云的白散行,对贺思慕笑道:“思慕,你原本说打算半年结束这场叛乱时,我还以为你是夸口呢。看这样子,说不定半年真的能结束。你是不是为了早点结束早点去见你的小朋友啊。”

    贺思慕闻言轻轻一笑。

    姜艾便说道:“我最近听说他在人间很出名,仗打得漂亮极了。让他也来我们鬼界帮你打打仗呗,也省得你们分隔两地相望不相见了。”

    贺思慕摆摆手,轻描淡写道:“他有他的仗要打,我有我的仗要打。姜艾姨,你别总是拐到他身上去。”

    “怎么,想他了?”

    贺思慕望向姜艾,望进她笑意盈盈含着揶揄神色的眼睛里。贺思慕看看她,又看看她旁边皱着眉头的白散行,沉默一刻后悠然合上战报,笑道:“那剩下的战报,就麻烦姜艾姨了。”

    姜艾一愣,还没反应过来便见一阵青烟飘过,鬼王殿下不见了踪影。

    鬼王殿下临时撂挑子,去找她的爱人去了。

    贺思慕偶尔回想起这个时候,便会想她是否也会有什么感召才突然去找段胥。譬如人间的人会胸闷、心慌、眼皮跳,当然这种感觉她是绝不会有的。

    她所有的感召,便是那一刻她突然非常想念他。

    或许冥冥之中她感觉到,如果这次不去找他,便如在时间的幽冥瀚海中松开手,她就再也见不到他了。

    贺思慕的双脚刚刚落地的时候,便被一个浑身血污的士兵穿过了魂魄虚体,在无数人拥挤纷乱的陌生的卧房里,她有一瞬间困惑自己是不是走错了地方,然而下一刻她就从人群的缝隙里看见了躺在床上的段胥。

    她在很长的一段时间里,不断地回想起这一幕。

    烛火跳跃间,段胥的上身,头发散乱沾着血和汗贴在他的脸侧,左胸处被厚厚的纱布所缠绕,然而整条纱布已经被染透成暗色。他面色苍白如纸,有嘴角有血液浸染过的深色,眼睛安静地阖着。

    贺思慕很熟悉战场,也很熟悉死亡,更熟悉像这样的,濒死之人。

    “大夫,快叫大夫!段帅中箭了!血根本止不住!”

    “已经两个时辰了……会不会来不及……”

    “胡说什么!”

    “血是黑的,箭上有毒!”

    来来往往的人不断穿过贺思慕的魂魄虚体,她在原地站了不知多久,好像是不知道如何控制自己的身体似的,想要往前走时却看见大夫在翻动段胥身体,段胥的左手垂落于床侧,无力地摇晃着。

    烛火的光芒跳跃,他苍白的指尖在床纬的阴影和光明间来回摇晃,幅度慢慢小下去,静止不动了。暗色的液体顺着他的指尖流下来,一滴滴落在地上。

    贺思慕的步子停住了,她轻轻地近乎无措地喊了一声:“段胥。”

    “段狐狸,段舜息,段胥!”

    她开始往前走,每走一步声音就大一分,喊着除了他之外无人能听见的,他的名字。以前无论发生什么,她这样叫他的名字时总是能把他叫醒。她喊着他的名字蹲在他的床边,伸出手去碰他的脸,手指却径直穿过了他的脸颊。

    她的手开始颤抖,心里生出一种抓不住他的惶恐。她向来觉得段胥像是镇定燃烧的火焰,伏在他的胸口,就能听见火星爆裂的噼里啪啦的声音,他永远明亮无所畏惧地燃烧着。

    但是好像就在这么一瞬间,她眨眼的刹那就看见火焰衰弱了,声音低微了。

    他好像,就要灭了。

    段胥率军从西线战场回归鹤军时,遭遇丹支军队埋伏,史彪接应失时。段胥五千骑兵被困三日,终有齐州赵兴率部支援,突围之时段胥被丹支神机弩一箭穿胸,身负重伤,昏迷不醒。

    箭有剧毒,血流不止,凶多吉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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