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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宇文化及虽强行登基为帝建立大许王朝、强行立阿姮为大许皇后,可是宇文化及此时势力已弱、又背负弑君罪名绝不可能真正建立长久的合法政权,覆灭只是早晚之事。而除了宇文化及的“大许王朝”之外,隋末天下大乱中的各路争霸更是进入最后争斗冲刺的白热化阶段,风起云涌、群雄逐鹿。

    在长安,李渊得知阿姮被叛贼宇文化及强行占有、立为大许皇后之后十分震惊心疼。在接到阿姮的结盟信之后,出于剿灭宇文化及以完成大唐统一大业的客观原因和帮助阿姮复仇的主观原因,李渊立即派出手下大将李神通、答应了与阿姮联手剿灭逆贼宇文化及。

    而与此同时,此时势力最大的唐帝李渊则继续忙着一统天下以建立真正的大唐帝业。

    戊寅,唐帝李渊宴突厥骨咄禄,引骨咄禄升御坐以宠之。

    李密将至,李渊遣使迎劳,相望于道。李密大喜,谓其徒曰:“我拥众百万,一朝解甲归唐,山东连城数百,知我在此,遣使招之,亦当尽至;比于窦融,功亦不细,岂不以一台司见处乎!”己卯,至长安,有司供待稍薄,所部兵累日不得食,众心颇怨。既而以李密为光禄卿、上柱国,赐爵邢国公。李密既不满望,朝臣又多轻之,执政者或来求贿,意甚不平;独李渊亲礼之,常呼为弟,以舅子独孤宛月妻之。

    庚辰,李渊诏右翊卫大将军淮安王李神通为山东道安扶大使,山东诸军并受节度;以黄门侍郎崔民幹为副,正式准备和阿姮联手剿灭宇文化及。

    邓州刺史吕子臧与抚慰使马元规击硃粲,破之。吕子臧言于马元规曰:“硃粲新败,上下危惧,请并力击之,一举可灭。若复迁延,其徒稍集,力强食尽,致死于我,为患方深。”马元规不从。吕子臧请独以所部兵击之,马元规不许。既而硃粲收集余众,兵复大振,自称楚帝于冠军,改元昌达,进攻邓州。吕子臧抚膺谓马元规曰:“老夫今坐公死矣!”硃粲围南阳,会霖雨城坏,所亲劝吕子臧降。吕子臧曰:“安有天子方伯降贼者乎!”帅麾下赴敌而死。俄而城陷,马元规亦死。

    癸未,王世充收李密美人珍宝及将卒十余万人还东都,陈于阙下。乙酉,皇泰主杨侗大赦。丙戌,以王世充为太尉、尚书令,内外诸军事,仍使之开太尉府,备置官属,妙选人物。王世充以裴仁基父子骁勇,深礼之。徐文远复入东都,见王世充,必先拜。有人问道:“君倨见李密而敬王公,何也?”徐文远曰:“魏公,君子也,能容贤士;王公,小人也,能杀故人,吾何敢不拜!”

    李密总管李育德以武陟来降,拜陟州刺史。其余将佐刘德威、贾闰甫、高季辅等,或以城邑,或帅众,相继来降。

    初,北海贼帅綦公顺帅其徒三万攻郡城,已克其外郭,进攻子城;城中食尽,綦公顺自谓克在旦夕,不为备。明经刘兰成纠合城中骁健百余人袭击之,城中见兵继之,綦公顺大败,弃营走,郡城获全。于是郡官及望族分城中民为六军,各将之,刘兰成亦将一军。有宋书佐者,离间诸军曰:“刘兰成得众心,必为诸人不利,不如杀之。”众不忍杀,但夺其兵以授宋书佐。刘兰成恐终及祸,亡奔綦公顺。綦公顺军中喜噪,欲奉以为主,固辞,乃以为长史,军事咸听焉。居五十余日,刘兰成简军中骁健者百五十人,往抄北海。距城四十里,留十人,使多芟草,分为百余积;二十里,又留二十人,各执大旗;五六里,又留三十人,伏险要;刘兰成自将十人,夜,距城一里许潜伏;余八十人分置便处,约闻鼓声即抄取人畜亟去,仍一时焚积草。明晨,城中远望无烟尘,皆出樵牧。日向中,刘兰成以十人直抵城门,城上钲鼓乱发;伏兵四出,抄掠杂畜千余头及樵牧者而去。刘兰成度抄者已远,徐步而还。城中虽出兵,恐有伏兵,不敢急追;又见前有旌旗、烟火,遂不敢进而还。既而城中知刘兰成前者众少,悔不穷追。居月余,兰成谋取郡城,更以二十人直抵城门。城中人竞出逐之,行未十里,綦公顺将大军总至。郡兵奔驰还城,綦公顺进兵围之,刘兰成一言招谕,城中人争出降。刘兰成抚存老幼,礼遇郡官,见宋书佐,亦礼之如旧,仍资送出境,内外安堵。

    时海陵贼帅臧君相闻綦公顺据北海,帅其众五万来争之;綦公顺众少,闻之大惧。刘兰成为綦公顺画策曰:“君相今去此尚远,必不为备,请将军倍道袭击其营。”綦公顺从之,自将骁勇五千人,赍熟食,倍道袭之。将至,刘兰成与敢死士二十人前行,距君相营五十里,见其抄者负担向营,刘兰成亦与其徒负担蔬米、烧器,诈为抄者,择空而行听察,得其号及主将姓名;至暮,与贼比肩而入,负担巡营,知其虚实,得其更号。乃于空地燃火营食,至三鼓,忽于主将幕前交刀乱下,杀百余人,贼众惊扰;綦公顺兵亦至,急攻之,君相仅以身免,俘斩数千,收其资粮甲仗以还。由是綦公顺党众大盛。及李密据洛口,綦公顺以众附之。李密败,亦来降。

    隋末群盗起,冠军司兵李袭誉说西京留守阴世师遣兵据永丰仓,发粟以赈穷乏,出库物赏战士,移檄郡县,同心讨贼;阴世师不能用。乃求募兵山南,阴世师许之。李渊克长安,自汉中召还,为太府少卿;乙未,附李袭誉籍于宗正。李袭誉,李袭志之弟也。

    丙申,硃粲寇淅州,遣太常卿郑元璹帅步骑一万击之。

    是月,纳言窦抗罢为左武候大将军。

    十一月,乙巳,凉王李轨即皇帝位,改元安乐。戊申,王轨以滑州来降。

    薛仁果之为太子也,与诸将多有隙;及即位,众心猜惧。郝瑗哭举得疾,遂不起,由是国势浸弱。秦王李世民至高墌,薛仁果使宗罗睺将兵拒之;宗罗侯数挑战,李世民坚壁不出。诸将咸请战,世民曰:“我军新败,士气沮丧,贼恃胜而骄,有轻我心,宜闭垒以待之。彼骄我奋,可一战而克也。”乃令军中曰:“敢言战者斩!”相持六十余日,薛仁果粮尽,其将梁胡郎等帅所部来降。李世民知薛仁果将士离心,命行军总管梁实营于浅水原以诱之。宗罗侯大喜,尽锐攻之,梁实守险不出;营中无水,人马不饮者数日。宗罗侯攻之甚急;李世民度贼已疲,谓诸将曰:“可以战矣!”迟明,使右武候大将军宠玉陈于浅水原。宗罗侯并兵击之,宠玉战,几不能支,李世民引大军自原北出其不意,宗罗侯引兵还战。李世民帅骁骑数十先陷陈,唐兵表里奋击,呼声动地。宗罗侯士卒大溃,斩首数千级。李世民帅二千余骑追之,窦轨叩马苦谏曰:“薛仁果犹据坚城,虽破宗罗侯,未可轻进,请且按兵以观之。”

    李世民曰:“吾虑之久矣,破竹之势,不可失也,舅勿复言!”遂进。薛仁果陈于城下,李世民据泾水临之,薛仁果骁将浑幹等数人临陈来降。薛仁果惧,引兵入城拒守。日向暮,大军继至,遂围之。夜半,守城者争自投下。薛仁果计穷,己酉,出降;得其精兵万馀人,男女五万口。

    诸将皆贺,因问曰:“大王一战而胜,遽舍步兵,又无攻具,轻骑直造城下,众皆以为不克,而卒取之,何也?”

    对此,李世民得意回答道:“宗罗侯所将皆陇外之人,将骁卒悍;吾特出其不意而破之,斩获不多。若缓之,则皆入城,薛仁果抚而用之,未易克也;急之,则散归陇外。折墌虚弱,薛仁果破胆,不暇为谋,此吾所以克也。”众皆悦服。李世民所得降卒,悉使薛仁果兄弟及宗罗侯、翟长孙等将之,与之射猎,无所疑间。贼畏威衔恩,皆愿效死。李世民闻褚亮名,求访,获之,礼遇甚厚,引为王府文学。

    李渊遣使谓爱子李世民曰:“薛举父子多杀我士卒,必尽诛其党以谢冤魂。”

    对此,李密则谏曰:“薛举虐杀不辜,此其所以亡也,陛下何怨焉?怀服之民,不可不抚。”乃命戮其谋首,余皆赦之。

    李渊使李密迎秦王李世民于豳州,李密自恃智略功名,见李渊犹有傲色;及见李世民,不觉惊服,私谓殷开山曰:“真英主也!不如是,何以定祸乱乎!”

    李渊诏以员外散骑常侍姜謩为秦州刺史,姜謩抚以恩信,盗贼悉归首,士民安之。

    徐世勣据李密旧境,未有所属。魏征随李密至长安,乃自请安集山东,李渊以魏征为秘书丞,乘传至黎阳,遗徐世勣书,劝之早降。徐世勣遂决计西向,谓长史阳翟郭孝恪曰:“此众土地,皆魏公有也;吾若上表献之,是利主之败,自为功以邀富贵也,吾实耻之。今宜籍郡县户口士马之数以启魏公,使自献之。”乃遣郭孝恪诣长安,又运粮以饷淮安王李神通。李渊闻徐世勣使者至,无表,止有启与李密,甚怪之。郭孝恪具言徐世勣意,李渊乃叹曰:“徐世勣不背德,不邀功,真纯臣也!”赐姓李。以郭孝恪为宋州刺史,使与徐世勣经营虎牢以东,所得州县,委之选补。

    癸丑,独孤怀恩攻尧君素于蒲坂。行军总管赵慈景尚李渊的庶女桂阳公主李菡萏,为尧君素所擒,枭首城外,以示无降意。

    癸亥,秦王李世民至长安,斩薛仁果于市,李渊赐常达帛三百段。赠刘感平原郡公,谥忠壮。扑杀仵士政于殿庭。以张贵尤yín暴,腰斩之。李渊享劳将士,因谓群臣曰:“诸公共相翊戴以成帝业,若天下承平,可共保富贵。使王世充得志,公等岂有种乎!如薛仁果君臣,岂可不以为前鉴也!”己巳,以刘文静为户部尚书,领陕东道行台左仆射,复殷开山爵位。

    李密骄贵日久,又自负归国之功,朝廷待之不副本望,郁郁不乐。尝遇大朝会,李密为光禄卿,当进食,深以为耻;退,以告左武卫大将军王伯当。王伯当心亦怏怏,因谓李密曰:“天下事在公度内耳。今东海公在黎阳,襄阳公在罗口,河南兵马,屈指可计,岂得久如此也!”

    李密大喜,乃献策于李渊:“臣虚蒙荣宠,安坐京师,曾无报效;山东之众皆臣故时麾下,请往收而抚之。凭藉国威,取王世充如拾地芥耳!”李渊闻李密故将士多不附王世充,亦欲遣李密往收之。群臣多谏曰:“李密狡猾好反,今遣之,如投鱼于泉,放虎于山,必不返矣!”

    对于群臣反对,李渊则十分有自信地说道:“帝王自有天命,非小子所能取。借使叛去,如以蒿箭射蒿中耳!今使二贼交斗,吾可以坐收其弊。”辛未,遣李密诣山东,收其馀众之未下者。李密请与贾闰甫偕行,李渊许之,命李密及贾闰甫同升御榻,赐食,传饮卮酒曰:“吾三人同饮是酒,以明同心;善建功名,以副朕意。丈夫一言许人,千金不易。有人确执不欲弟行,朕推赤心于弟,非他人所能间也。”李密、贾闰甫再拜受命。李渊又以王伯当为李密副而遣之。

    有大鸟五集于乐寿,群鸟数万从之,经日乃去。窦建德以为己瑞,改元五凤。宗城人有得玄圭献于窦建德者,宋正本及景城丞会稽孔德绍皆曰:“此天所以赐大禹也,请改国号曰夏。”窦建德从之,以宋正本为纳言,孔德绍为内史侍郎。

    初,王须拔掠幽州,中流矢死,其将魏刀儿代领其众,据深泽,掠冀、定之间,众至十万,自称魏帝。窦建德伪与连和,刀儿弛备,窦建德袭击破之,遂围深泽;其徒执刀儿降,窦建德斩之,尽并其众。

    易、定等州皆降,唯冀州刺史麹稜不下,麹稜女婿崔履行,崔暹之孙也,自言有奇术,可使攻者自败,麹稜信之。崔履行命守城者皆坐,毋得妄斗,曰:“贼虽登城,汝曹勿怖,吾将使贼自缚。”于是为坛,夜,设章醮,然后自衣衰绖,杖竹登北楼恸哭;又令妇女升屋四向振裙。窦建德攻之急,麹稜将战,崔履行固止之。俄而城陷,崔履行哭犹未已。窦建德见麹稜,曰:“卿忠臣也!”厚礼之,以为内史令。

    十二月,壬申,李渊诏以二子秦王李世民为太尉、使持节、陕东道大行台,其蒲州、河北诸府兵马并受节度。

    癸酉,西突厥曷娑那可汗自宇文化及所来降。

    隋将尧君素守河东,李渊遣吕绍宗、韦义节、独孤怀恩相继攻之,俱不下。时外围严急,尧君素为木鹅,置表于颈,具论事势,浮之于河;河阳守者得之,达于东都。皇泰主杨侗见尧君素如此忠义隋朝而叹息,拜尧君素金紫光禄大夫。宠玉、皇甫无逸自东都来降,李渊悉遣诣城下,为陈利害,尧君素不从。又赐金券,许以不死。其妻又至城下,谓之曰:“隋室已亡,君何自苦!”尧君素痛心道:“我身受大隋皇恩,天下名义,忠义不可舍!”引弓射之,应弦而倒。尧君素亦自知不济,然志在守死,每言及旧国大隋,未尝不歔欷。谓将士曰:“吾昔事主上于籓邸,大义不得不死。必若隋祚永终,天命有属,自当断头以付诸君,听君等持取富贵。今城池甚固,仓储丰备,大事犹未可知,不可横生心也!”尧君素性严明,善御众,下莫敢叛。久之,仓粟尽,人相食;又获外人,微知江都倾覆。丙子,尧君素左右薛宗、李楚客杀尧君素以降,传首长安。尧君素遣朝散大夫解人王行本将精兵七百在它所,闻之,赴救,不及,因捕杀尧君素者党与数百人,悉诛之,复乘城拒守。独孤怀恩引兵围之。

    丁酉,隋襄平太守邓暠以柳城、北平二郡来降;李渊以邓暠为营州总管。

    辛巳,太常卿郑元璹击硃粲于商州,破之。

    初,宇文化及遣使招罗艺,罗艺曰:“我,隋臣也!”斩其使者,为隋炀帝杨广发丧,临三日。窦建德、高开道各遣使招之,罗艺曰:“窦建德、高开道,皆剧贼耳。吾闻唐公已定关中,人望归之。此真吾主也,吾将从之,敢沮议者,斩!”会张道源慰抚山东,罗艺遂奉表,与渔阳、上谷等诸郡皆来降。癸未,李渊诏以罗艺为幽州总管。薛万均,薛世雄之子也,与弟薛万彻俱以勇略为罗艺所亲待,李渊诏以薛万均为上柱国、永安郡公,薛万彻为车骑将军、武安县公。

    窦建德既克冀州,兵威益盛,帅众十万寇幽州。罗艺将逆战,薛万均曰:“彼众我寡,出战必败。不若使羸兵背城阻水为陈,彼必渡水击我。薛万均请以精骑百人伏于城旁,俟其半渡击之,蔑不胜矣。”罗艺从之。窦建德果引兵渡水,薛万均邀击,大破之。窦建德竟不能至其城下,乃分兵掠霍堡及雍奴等县;罗艺复邀击,败之。凡相拒百余日,窦建德不能克,乃还乐寿。

    罗艺得隋通直谒者温彦博,以为司马。罗艺以幽州归国,温彦博赞成之;李渊诏以温彦博为幽州总管府长史,未几,征为中书侍郎。温彦博的哥哥温大雅,时为黄门侍郎,与温彦博对居近李密,时人荣之。

    李渊以西突厥曷娑那可汗为归义王。曷娑那献大珠,李渊曰:“珠诚至宝;然朕宝王赤心,珠无所用。”竟还之。

    乙酉,车驾幸周氏陂,过故墅。

    初,羌豪旁企地以所部附薛举,及薛仁果败,企地来降,留长安,豪旁企地不乐,帅其众数千叛,入南山,出汉川,所过杀掠。武候大将军宠玉击之,为豪旁企地所败。行至始州,掠女子王尔珈,与俱醉卧野外;王尔珈拔其佩刀,斩首送梁州,其众遂溃。李渊诏赐王尔珈号崇义夫人。

    壬辰,王世充帅众三万围谷州,刺史任瑰拒却之。

    李渊使李密分其麾下之半留华州,将其半出关。长史张宝德预在行中,恐李密亡去,罪相及;上封事,言其必叛。李渊意乃中变,又恐李密惊骇,乃降敕书劳来,令李密留所部徐行,单骑入朝,更受节度。

    李密至稠桑,得敕,谓贾闰甫曰:“敕遣我去,无故复召我还,天子向云,‘有人确执不许’,此谮行矣。吾今若还,无复生理,不若破桃林县,收其兵粮,北走渡河。比信达熊州,吾已远矣。苟得至黎阳,大事必成。公意如何?”

    面对李密渴望的再次反叛,贾闰甫担忧道:“主上待明公甚厚;况国家姓名,著在图谶,天下终当一统。明公既已委质,复生异图,任瑰、史万宝据熊、穀二州,此事朝举,彼兵夕至,虽克桃林,兵岂暇集,一称叛逆,谁复容人!为明公计,不若且应朝命,以明元无异心,自然浸润不行;更欲出就山东,徐思其便可也。”

    李密怒曰:“唐使吾与绛、灌同列,何以堪之!且谶文之应,彼我所共。今不杀我,听使东行,足明王者不死;纵使唐遂定关中,山东终为我有。天与不取,乃欲束手投人!公,吾之心腹,何意如是!若不同心,当斩而后行!”

    贾闰甫泣曰:“明公虽云应谶,近察天人,稍已相违。今海内分崩,人思自擅,强者为雄;明公奔亡甫尔,谁相听受!且自翟让受戮之后,人皆谓明公弃恩忘本,今日谁肯复以所有之兵束手委公乎!彼必虑公见夺,逆相拒抗,一朝失势,岂有容足之地哉!自非荷恩殊厚者,讵能深言不讳乎!愿明公熟思之,但恐大福不再。苟明公有所措身,闰甫亦何辞就戮!”

    李密大怒,挥刃欲击之;王伯当等固请,乃释之。贾闰甫奔熊州。王伯当亦止李密,以为未可,李密不从。王伯当乃曰:“义士之志,不以存亡易心。公必不听,王伯当与公同死耳,然终恐无益也。”

    李密因执使者,斩之。庚子旦,李密绐桃林县官曰:“奉诏暂还京师,家人请寄县舍。”乃简骁勇数十人,著妇人衣,戴幂篱,藏刀裙下,诈为妻妾,自帅之入县舍。须臾,变服突出,因据县城。驱掠徒众,直趣南山,乘险而东,遣人驰告故将伊州刺史襄城张善相,令以兵应接。

    右翊卫将军史万宝镇熊州,谓行军总管盛彦师曰:“李密,骁贼也,又辅以王伯当,今决策而叛,殆不可当也。”

    盛彦师笑曰:“请以数千之众邀之,必枭其首。”

    史万宝曰:“公以何策能尔?”

    盛彦师曰:“兵法尚诈,不可为公言之。”即帅众逾熊耳山南,据要道,令弓弩夹路乘高,刀楯伏于溪谷,令之曰:“俟贼半渡,一时俱发。”

    有人问道:“闻李密欲向洛州,而公入山,何也?”

    盛彦师曰:“李密声言向洛,实欲出人不意,走襄城,就张善相耳。若贼入谷口,我自后追之,山路险隘,无所施力,一夫殿后,必不能制。今吾先得入谷,擒之必矣。”

    李密既渡陕,以为馀不足虑,遂拥众徐行,果逾山南出。盛彦师击之,李密众首尾断绝,不得相救。遂斩李密及王伯当,俱传首长安。盛彦师以功赐爵葛国公,仍领熊州。

    李世勣在黎阳,李渊遣使以李密首示之,告以反状。李世勣北面拜伏号恸,表请收葬;诏归其尸。李世勣为之行服,备君臣之礼。大具仪卫,举军缟素,葬李密于黎阳山南。李密素得士心,哭者多欧血。

    隋右武卫大将军李景守北平,高开道围之,岁余不能克。辽西太守邓暠将兵救之,李景帅其众迁于柳城;后将还幽州,于道为盗所杀。高开道遂取北平,进陷渔阳郡,有马数千匹,众且万,自称燕王,改元始兴,都渔阳。

    怀戎沙门高昙晟因县令设斋,士民大集,高昙晟与僧五千人拥斋众而反,杀县令及镇将,自称大乘皇帝,立尼静宣为邪输皇后,改元**。遣使招开道,立为齐王。开道帅众五千人归之,居数月,袭杀昙晟,悉并其众。

    有犯法不至死者,李渊特命杀之。监察御史李素立谏曰:“三尺法,王者所与天下共也;法一动摇,人无所措手足。陛下甫创鸿业,奈何弃法!臣忝法司,不敢奉诏。”李渊从之。自是特承恩遇,命所司授以七品清要官;所司拟雍州司户,李渊曰:“此官要而不清。”又拟秘书郎。李渊曰:“此官清而不要。”遂擢授侍御史。

    李渊以舞胡安叱奴为散骑侍郎。礼部尚书李纲谏曰:“古者乐工不与士齿,虽贤如子野、师襄,皆终身继世不易其业。唯齐末封曹妙达为王,安马驹为开府,有国家者以为殷鉴。今天下新定,建义功臣,行赏未遍,高才硕学,犹滞草莱;而先擢舞胡为五品,使鸣玉曳组,趋翔廊庙,非所以规模后世也。”李渊不从,曰:“吾业已授之,不可追也。”

    陈岳论曰:受命之主,发号施令,为子孙法;一不中理,则为厉阶。今高祖曰:“业已授之,不可追”,苟授之而是,则已;授之而非,胡不可追欤!君人之道,不得不以“业已授之”为诫哉!

    李轨吏部尚书梁硕,有智略,李轨常倚之以为谋主。梁硕见诸胡浸盛,阴劝李轨宜加防察,由是与户部尚书安修仁有隙。李轨子李仲琰尝诣梁硕,梁硕不为礼,乃与安修仁共谮硕于李轨,诬以谋反,李轨鸩梁硕,杀之。有胡巫谓李轨曰:“上帝当遣玉女自天而降。”李轨信之,发民筑台以候玉女,劳费甚广。河右饥,人相食,李轨倾家财以赈之;不足,欲发仓粟,召群臣议之。曹珍等皆曰:“国以民为本,岂可爱仓粟而坐视其死乎!”谢统师等皆故隋官,心终不服,密与群胡为党,排李轨故人,乃诟曹珍曰:“百姓饿者自是羸弱,勇壮之士终不至此。国家仓粟以备不虞,岂可散之以饲羸弱!仆射苟悦人情,不为国计,非忠臣也。”李轨以为然,由是士民离怨。

    公元六百一十九年,大唐武德二年。

    春,正月,壬寅,王世充悉取隋朝显官、名士为太尉府官属,杜淹、戴胄皆预焉。

    隋将军王隆帅屯卫将军张镇周、都水少监苏世长等以山南兵始至东都。王世充专总朝政,事无大小,悉关太尉府;台省监署,莫不阒然。王世充立三牌于府门外,一求文学才识堪济时务者,一求武勇智略能摧锋陷敌者,一求身有冤滞拥抑不申者。于是上书陈事者日有数百,王世充悉引见,躬自省览,殷勤慰谕,人人自喜,以为言听计从,然终无所施行。下至士卒厮养,王世充皆以甘言悦之,而实无恩施。

    隋马军总管独孤武都为王世充所亲任,其堂弟、司隶大夫独孤机与虞部郎杨恭慎、前勃海郡主簿孙师孝、步兵总管刘孝元、李俭、崔孝仁谋召唐兵,崔使孝仁说服独孤武都说道:“王公徒为儿女之态以悦下愚,而鄙隘贪忍,不顾亲旧,岂能成大业哉!图识之文,应归李氏,人皆知之。唐起晋阳,奄有关内,兵不留行,英雄景附。且坦怀待物,举善责功,不念旧恶,据胜势以争天下,谁能敌之!吾属托身非所,坐待夷灭。今任管公兵近在新安,又吾之故人也,若遣间使召之,使夜造城下,吾曹共为内应,开门纳之,事无不集矣。”独孤武都从之。事泄,王世充皆杀之。

    癸卯,李渊命秦王李世民出镇长春宫。

    与此同时,建立大许王朝、强占阿姮的宇文化及除了与阿姮的笙歌缠绵外仍垂死挣扎自己的江山霸业。宇文化及攻魏州总管元宝藏,四旬不克。魏征往说之元宝藏,丁未,元宝藏举州来降。

    戊午,由于李渊确定和阿姮结盟共同对抗除掉宇文化及,受李渊指派的唐将淮安王神通击宇文化及于魏县,宇文化及不能抗,东走聊城。李神通拔魏县,斩获二千余人,引兵追宇文化及至聊城,围之。当然,在围攻宇文化及的过程中,李渊特意叮嘱李神通万万要小心保护盟友“大许皇后”阿姮而不许伤了她。

    在李神通重击宇文化及之下,阿姮心中大喜,同时暗中命自己江南旧部势力沈法兴夹击宇文化及,步步铺开最终诛杀宇文化及复仇的复仇大计。

    甲子,李渊以深深信赖倚重又颇有才干的阿姮的十七哥陈叔达为纳言。

    丙寅,李密所置伊州刺史张善相来降。

    硃粲有众二十万,剽掠汉、淮之间,迁徙无常,攻破州县,食其积粟未尽,复他适,将去,悉焚其余资;又不务稼穑,民馁死者如积。硃粲无可复掠,军中乏食,乃教士卒烹妇人、婴儿啖之,曰:“肉之美者无过于人,但使他国有人,何忧于馁!”

    隋著作佐郎陆从典、通事舍人颜愍楚,谪官在南阳,硃粲初引为宾客,其后无食,阖家皆为所啖。又税诸城堡细弱以供军食,诸城堡相帅叛之。淮安土豪杨士林、田瓚起兵攻粲,诸州皆应之。硃粲与战于淮源,大败,帅余众数千奔菊潭。杨士林家世蛮酋,隋末,杨士林为鹰扬府校尉,杀郡官而据其郡。既逐硃粲,己巳,帅汉东四郡遣使诣信州总管庐江王瑗请降,诏以为显州道行台。杨士林以田瓚为长史。

    初,王世充既杀元、卢,虑人情未服,犹媚事皇泰主,礼甚谦敬。又请为刘太后假子,尊号曰圣感皇太后。既而渐骄横,尝赐食于禁中,还家大吐,疑遇毒,自是不复朝谒。皇泰主杨侗知其终不为臣,而力不能制,唯取内库彩物大造幡花;又出诸服玩,令僧散施贫乏以求福。王世充使其党张绩、董浚守章善、显福二门,宫内杂物,毫厘不得出。是月,王世充使人献印及剑。又言河水清,欲以耀众,为己符瑞云。此番种种,王世充终是起了废傀儡皇帝杨侗而自立为帝的野心了。

    而在李唐王朝的另一边,李渊遣金紫光禄大夫武功靳孝谟安集边郡,为梁师都所获。靳孝谟骂之极口,梁师都杀之。二月,诏追赐爵武昌县公,谥曰忠。

    初定租、庸、调法,每丁租二石,绢二匹,绵三两;自兹以外,不得横有调敛。

    丙戌,诏:“诸宗姓居官者在同列之上,未仕者免其徭役;每州置宗师一人以摄总,别为团伍。”

    张俟德至凉,李轨召其群臣廷议曰:“唐天子,吾之堂兄,今已正位京邑。一姓不可自争天下,吾欲去帝号,受其官爵,可乎?”

    曹珍曰:“隋失其鹿,天下共逐之,称王称帝者,奚啻一人!唐帝关中,凉帝河右,固不相妨。且已为天子,奈何复自贬黜!必欲以小事大,请依萧察事魏故事。”李轨从之。戊戌,李轨遣其尚书左丞邓晓入见,奉书称“皇从弟大凉皇帝臣轨”而不受官爵。李轨怒,拘晓不遣,始议兴师讨之。

    初,隋炀帝杨广自征吐谷浑,吐谷浑可汗伏允以数千骑奔党项,炀帝杨广立其质子顺为主,使统余众,不果入而还。会中国丧乱,伏允复还收其故地。李渊受禅,顺自江都还长安,李渊遣使与伏允连和,使击李轨,许以顺还之。伏允喜,起兵击轨,数遣使入贡请顺,李渊遣之。

    闰月,硃粲遣使请降,诏以硃粲为楚王,听自置官属,以便宜从事。

    而除了已经身死的李密之外,在阿姮与李渊、王世充、窦建德、萧铣、突厥另外五大方势力沟通联合后,萧铣虽与阿姮同为梁朝皇室后裔、互为表亲,但他此时只想偏安江南而不想去无缘无故地招惹宇文化及自招麻烦、不与阿姮合作灭宇文化及;王世充此时只想坐收渔翁之利而不愿插手灭宇文化及之事也不参与。除此之外,出于共同灭宇文化及的共同利益出发点,李渊、窦建德与突厥可贺敦、大隋义成公主杨楚妍三方同意与阿姮联手灭宇文化及,阿姮诛杀宇文化及这个杀他至爱杨广、强行占有她的深恨宿敌的复仇大计终于开始实施了。

    此时,宇文化及以珍货诱海曲诸贼,贼帅王薄帅众从之,与之共守聊城。

    而在与阿姮的互为利益、里应外合之下,窦建德、代表李渊的唐将李神通二人势力与阿姮联合发动了剿灭宇文化及的最终反攻。

    于是,窦建德美其名曰为杨广报仇而谓其群下曰:“吾为隋民,隋为吾君;今宇文化及弑逆,乃吾仇也,吾不可以不讨!”乃引兵趣聊城。

    于此同时,受李渊与阿姮的联盟之意,淮安王李神通攻聊城。此时宇文化及粮尽,请降,李神通不许。安抚副使崔世幹劝李神通许之,李神通曰:“军士暴露日久,贼食尽计穷,克在旦暮,吾当攻取以示国威,且散其玉帛以劳战士;若受其降,将何以为军赏乎!”崔世幹曰:“今窦建德方至,若宇文化及未平,内外受敌,吾军必败。夫不攻而下之,为功甚易,奈何贪其玉帛而不受乎!”李神通怒,囚崔世幹于军中。既而宇文化及的三弟、杨广的女婿宇文士及自济北馈之,宇文化及军稍振,遂复拒战。李神通督兵攻之,贝州刺史赵君德攀堞先登,李神通心害其功,收兵不战。赵君德大诟而下,遂不克。窦建德军且至,李神通引兵退。

    虽然李渊、窦建德双方都和阿姮利益结盟以诛杀宇文化及,但李渊、窦建德双方互相还是仍然互为仇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