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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阿姮与杨广的相守爱情,却在杨广被立为皇太子后不久经历了一场可怕的波折。

    公元六百零一年,隋朝仁寿元年。

    春,正月,乙酉朔,赦天下,改元。

    隋帝杨坚以尚书右仆射杨素为左仆射,纳言苏威为右仆射。丁酉,徙皇太子杨广的长子河南王杨昭为晋王、内史令。

    由此人事变动,大大可以看出隋帝杨坚对新晋太子杨广势力的大大扶持。

    公元六百零二年,隋朝仁寿二年。

    八月,甲子,皇后独孤伽罗崩,谥曰文献皇后。

    对于陪伴了自己一生的爱妻皇后独孤伽罗的崩逝,杨坚悲痛不已,辍朝三日不能自持,深深悼念结发爱妻独孤伽罗一生的聪慧勇毅、深情相伴以及二人相伴走过的一世情深。

    在爱妻独孤伽罗逝世之后,著作郎王劭向隋帝杨坚进言道:“佛说:‘人应生天上及生无量寿国之时,天佛放大光明,以香花妓乐来迎。’伏惟大行皇后福善祯符,备诸秘记,皆云是妙善菩萨。臣谨案八月二十二日,仁寿官内再雨金银花;二十三日,大宝殿后夜有神光;二十四日卯时,永安宫北有自然种种音乐,震满虚空;至夜五更,奄然如寐,遂即升遐,与经文所说,事皆符验。”隋帝杨坚览之,悲喜交加。

    隋帝杨坚令上仪同三司萧吉为皇后择葬地,得吉处,云:“卜年二千,卜世二百。”

    隋帝杨坚说:“吉凶由人,不在于地。高纬葬父,岂不卜乎!俄而国亡。正如我家墓田,若云不吉,朕不当为天子;若云不凶,我弟不当战没。”然竟从吉言。吉退,告族人萧平仲曰:“皇太子遣宇文左率深谢余云:‘公前称我当为太子,竟有其验,终不忘也。今卜山陵,务令我早立。我立之后,当以富贵相报。’吾语之曰:‘后四载,太子御天下。’若太子得政,隋其亡乎!吾前绐云‘卜年二千’者,三十字也;‘卜世二百’者,取世二传也。汝其识之!”

    壬寅,葬文献皇后于太陵。诏以“杨素经营葬事,勤求吉地,论素此心,事极诚孝,岂与夫平戎定寇比其功业!可别封一子义康公,邑万户。”并赐田三十顷,绢万段,米万石,金珠绫锦称是。

    而对于母后独孤伽罗的病逝,杨广亦是伤心不已、哀伤至极、无比悼念。毕竟母后独孤伽罗一直十分宠爱自己、自己的太子之位也是在母后独孤伽罗的支持下才最终得到的。

    在杨广为母后独孤伽罗的逝世而无比悲伤之时,长安月色下,阿姮静静地陪着杨广经历着杨广此生第一次父母至亲的生离死别。阿姮杨广二人相拥而泣,各自悼念深爱自己、自己深爱却而今不在的父皇陈顼和母后独孤伽罗。

    在如此失去至亲的大哀之后,阿姮杨广更懂得珍惜对彼此的深深真爱了。

    但是到底命运弄人,就在皇后独孤伽罗逝世后不久,在杨广四弟蜀王杨秀的阴谋安排下,阿姮差点失去和杨广相守的机会而被迫献身隋帝杨坚。

    公元六百零二年,隋朝仁寿二年。

    十月,皇后独孤伽罗崩逝后两个月,东宫。

    隋帝杨坚与发妻文献皇后独孤伽罗一生育有五子五女,而五个儿子中,除了已经被废为庶人而囚禁的原太子长子杨勇、已经过世的三子秦王杨俊,就只剩下第二子太子杨广和第四子蜀王杨秀、第五子汉王杨谅了。

    这一日,在向已经崩逝两个月的母后独孤伽罗致哀献礼之后,在他们父皇杨坚的共同召集下,杨坚与独孤伽罗仅剩的三对儿子儿媳——二子太子杨广及太子妃萧萦、四子蜀王杨秀及蜀王妃长孙嬅、五子汉王杨谅及汉王妃豆卢娉婷,五对女儿女婿——长女乐平公主杨丽华,二女襄国公主杨清婉及其夫君河阳郡公李长雅,三女广平公主杨云卿及其夫君安德县公宇文静礼,四女静乐公主杨映昭及其夫君博陵郡公元骁果,五女兰陵公主杨阿五及其夫君兵部尚书柳述这些隋帝杨坚与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至亲儿女皆聚集在杨广的东宫里共聚天伦。

    而在这兄弟姐妹八人皆齐聚在这杨广的太子东宫里之时,蜀王杨秀却是别有用心。蜀王杨秀素来嫉妒二哥杨广处处拔尖胜过他,在二哥杨广被立为太子之后,杨秀就愈发愤恨不平,甚至想到二哥杨广都可以凭借老二的身份废掉大哥杨勇而为太子且如今在三哥杨俊已死的情况下自己就是仅此于二哥杨广的第二年长之子、自己也可以效仿二哥杨广算计大哥杨勇的方法弄掉太子二哥杨广而自立为太子,故而杨秀也生出了觊觎二哥杨广的太子之位之心。

    于是在杨秀此觊觎二哥杨广太子之位之心的作祟下,他此番进京向母后独孤伽罗吊丧之后便开始渐渐谋划起了扳倒太子二哥杨广的阴谋诡计。

    而杨秀扳倒太子二哥杨广的计划便从二哥杨广的太子东宫入手。杨秀偷偷向东宫和原来晋王府的旧人费力打听后知道,他二哥杨广虽表面和太子妃萧萦是夫妻恩爱和美,但其实私下和太子妃萧萦感情十分淡薄疏远,真正独宠最爱的乃是东宫内长史、太子妃萧萦的族妹“萧姮”,但出于讨好帝后杨坚和独孤伽罗的原因,晋王、太子杨广一直没有正式迎娶“萧姮”而只是让她以晋王府内长史和东宫内长史的女官身份留在晋王府和东宫。

    打探到此机密的杨秀喜出望外、如获至宝,他便打算把他二哥杨广的心头至爱“萧姮”在这日家宴上献给父皇杨坚,而通过让二哥杨广失去至爱的方式来狠狠打击二哥杨广以进一步谋夺太子之位。

    可此时的杨秀却不知,他的这个愚蠢行为将彻底激怒阿姮和杨广、为他自己招致终身大祸!

    这一日东宫家宴上,隋帝杨坚坐于上首,杨坚与独孤伽罗仅剩的三对儿子儿媳——二子太子杨广及太子妃萧萦、四子蜀王杨秀及蜀王妃长孙嬅、五子汉王杨谅及汉王妃豆卢娉婷,五对女儿女婿——长女乐平公主杨丽华,二女襄国公主杨清婉及其夫君河阳郡公李长雅,三女广平公主杨云卿及其夫君安德县公宇文静礼,四女静乐公主杨映昭及其夫君博陵郡公元骁果,五女兰陵公主杨阿五及其夫君兵部尚书柳述这些隋帝杨坚与文献皇后独孤伽罗的至亲儿女皆按长幼之序分别坐于宴席下首。

    而在此家宴上,此时毫无名分、名义上只是个东宫女官的阿姮自然没有资格和理由出席,故而觉得烦闷的阿姮这一日便请来了最爱的十九妹陈淑媃来东宫中一叙姐妹之情。

    此时东宫之中,一边是阿姮与陈淑媃姐妹二人在东宫的内殿里难得地互诉姐妹衷肠,而另一边则是这边大隋皇室的家宴聚会。

    在这家宴聚会上,隋帝杨坚坐于上首环顾坐下的这些儿女,怀念起了刚刚逝世两个月的发妻独孤伽罗甚至悲伤,便对着宴席上的诸位儿女流露出难得的感慨深情道:“你们这些儿女皆是你们母后所生,朕平生最得意之事之一便是十子同母、无异生之子、一生只得一位发妻!可你们母后离开之后,朕晚年这心里甚是哀伤寂寥、追忆无限啊!”语罢,杨坚哀伤地自饮了一口闷酒。

    杨广此时身为皇太子,理应担当出言安慰父皇杨坚。可还没等杨广出言,早已经谋划好要利用杨广的心头至爱阿姮来打击杨广的蜀王杨秀就迫不及待地抢先发言道:“父皇节哀!母后的离去自然是令您和我们都无限哀伤,可父皇您贵为天子、统御万民也需保重自身为自己考虑啊!二哥,您说是不是啊?”

    杨广听到四弟杨秀如此反常地积极建言、又特别地提到自己,心下只觉不详。但一时之间又猜不透四弟杨秀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故而只能尴尬地先接话宽慰父皇杨坚以尽太子之责:“是,父皇!四弟说的有理,母后虽然已去,但您身为天子仍是我们大隋万民的仰仗需保养自身啊!”

    听到二哥杨广接下了自己的话上了套,杨秀更是心内得意地就继续实施自己的阴谋、转首斜睨了太子二哥杨广一眼就向父皇杨坚继续道:“父皇,二哥如此纯孝当真感人啊,不愧为我大隋太子!我听说,二哥东宫里的内长史萧姮姑娘是出身兰陵萧氏的名门千金,最是绝色倾城、才情横溢的江南佳丽!想必有这朵聪慧可人的解语花在,父皇的悲伤寂寥之心也能大得宽慰啊!不知二哥除了言语之外是否有割爱行动来宽慰父皇痛失母后的寂寥之伤啊?”

    杨秀此语一出,分明是要让太子杨广献上自己东宫中的阿姮给隋帝杨坚,满座皆惊。杨广闻言更是立即心中怒火中烧、恨不得立刻提剑就杀了杨秀——阿姮是他杨广此生最不能染指、最不能触碰的心头至爱,而如今杨秀竟然敢拿杨广最爱的阿姮来算计对付他,简直让杨广发狂大怒、怒不可遏!

    但纵使杨广再气愤暴怒,到底当着父皇杨坚的面他必须演出端正平和、只与太子妃萧萦恩爱和睦的完美太子形象。故而杨广此时再愤怒,他也不得不强压着冲天怒火仿佛若无其事地向父皇杨坚恭敬回话、尽快引开父皇杨坚对阿姮的注意力:“父皇您别听四弟胡说,这萧长史是太子妃的妹妹,平日里不过是在东宫中帮着太子妃料理东宫的琐碎内务而已,我都甚少见到,偶尔一见也不觉得有什么特殊的。还请父皇不要责怪四弟胡言!”

    看到阿姮有即将暴露的危险,太子妃萧萦也立即出言掩饰:“是啊父皇,太子所言不虚!这阿姮不过是儿臣的妹妹而已,并无出奇特殊之处,恐怕让父皇失望了!”

    萧萦此行是对的。且不说她已经和阿姮和解了,虽无法恢复到曾经年少姐妹情但到底和阿姮不是仇敌了自然不能看着阿姮眼睁睁地献身给和她父皇一般大的隋帝杨坚;且此时萧萦早已和杨广达成利益同盟、萧萦阿姮杨广三人是一条夺位战线上的利益同盟,一旦阿姮真实的镇国长宁公主身份暴露,对他们整个东宫就是欺君之罪的灭顶之灾。故而,于公于私,于人于己,此时萧萦都必须站出来维护阿姮。

    可对于杨广、萧萦夫妇二人的解释,隋帝杨坚却没怎么放在心上,反而只是朝他们二人挥手淡笑道:“太子太子妃你们夫妇二人不用紧张,朕只是好奇这个萧姮而已。无妨,让她上来见朕一面吧。”

    杨坚此语一落,杨秀满脸得意,杨广满脸愤恨担忧、萧萦满脸忧虑,但也皇命难违,故而萧萦只能让自己的贴身侍女杜若去请阿姮来面圣了。

    而阿姮此刻正在和难得见面的十九妹陈淑媃欢谈着她和萧世略夫妻二人这么多年的婚后趣事,听到杜若说隋帝杨坚想见自己一面的时候便大吃一惊、心下不详,陈淑媃也是十分担心姐姐阿姮。但皇命难违,杨广此时刚被立为太子、她身在东宫不能给杨广途惹风波,故而纵使阿姮心下再不情愿、陈淑媃再担心她,她却也只能应杨坚之命去面圣了。

    而阿姮应杨坚之命出现在这东宫家宴之时,确实是艳惊四座、令隋帝杨坚和在座众人眼前一亮。

    只见阿姮一身淡紫色绣锦罗裙傲然婀娜而来,乌发玉颜、眉若远山、眼含秋水、五官精致、容华绝美,这华容婀娜、秀色清丽之下通身别有清雅不凡的高华气质,宛如一曲最悠扬的江南雅乐令人着迷、又似一支舞不尽的锦绣淮南舞令人见之欲一探究竟,不可不谓倾国倾城、风华绝代,尤其是那不凡气质尤为卓尔不群、令人见之忘俗。

    此时,杨广看到父皇杨坚在看到性情聪慧、姿貌无双的阿姮一瞬间眼睛都亮了的神采,心下只觉得为难不详,只恨自己此刻不为天子无法护住阿姮!

    看到如此佳人绝色的阿姮款步而来,杨秀不禁抚掌大笑、大叹果然自己没打错算盘:“二哥啊,这萧姮姑娘如此柔美绝色、光艳动天下,怪不得你如此金屋藏娇啊!”

    而在看到阿姮之后,杨坚微扬了扬嘴角,目光在阿姮身上逡巡,别样流连、别有深意:“你不是萧姮,是陈朝镇国长宁公主陈姮吧?”

    此语一出,全场震惊。

    在场的杨广、萧萦、兰陵公主杨阿五、兰陵驸马兵部尚书柳述是知道阿姮的真实身份的,但其余人并不知阿姮的真实身份。杨广、萧萦知道阿姮的真实身份不说,兰陵公主杨阿五因当年曾随二哥杨广、表哥唐国公李渊赴当年陈朝的扬州琼华苑琼花宴而知道阿姮的真实身份,而兰陵驸马兵部尚书柳述乃是阿姮的亲表哥、阿姮之母宣皇后柳敬言的亲外甥,与阿姮自幼相识,因而知道阿姮的真实身份。

    但在座的其他人都不知道阿姮的真实身份,故而其他人听闻杨坚此言皆是大惊失色、不知所以。

    而还未等杨广、萧萦解释,阿姮反倒是不慌不忙而淡然从容地傲然抬着下巴向杨坚淡淡问道:“何出此言?”阿姮从来深恨她的灭国元凶杨坚已久,早在心里预想过无数次和宿敌杨坚面对面的情形,只是没想到会以今日这番形式场合见面而已。但到底,怀着这么多年的国仇家恨,阿姮还是早有准备、从容不迫。

    看到阿姮被自己说到自己的真实身份不但毫不慌乱还反而如此气定神闲,杨坚心内不禁暗叹果然这个小姑娘能执掌陈朝国政和自己抗衡多年、对阿姮更是欣赏,但表面上却是注视着阿姮精致绝美的如玉容颜淡淡笑道:“你虽是女子,可你的五官却是和你的父皇陈顼有七分肖像,朕一眼便看出来了!当年周陈交战之时,朕和你父皇陈顼交过手,那他高绝身手和俊美容颜可是令朕这么多年过目难忘!”

    杨坚此语一落,阿姮心内大动、大为吃惊,杨广与萧萦也是一时惊住还没想好如何向父皇杨坚解释他们东宫内藏匿着陈朝的亡国公主这个欺君之罪。

    可还没待众人反应过来,杨坚的行为举止更令在场众人大为吃惊。

    只见杨坚语落之后,端坐在上座之上就向站立在台阶下的阿姮伸出手来,眼神朦胧迷醉,似水柔情:“到朕身边来。”

    杨坚这言语行为分明就是要纳阿姮为妃之意!

    当然杨坚意欲纳阿姮为妃一方面固然是十分欣赏喜爱如此俏丽绝色又才智不凡的阿姮,是安慰自己痛失发妻独孤伽罗之后的伤心寂寥。但同时,杨坚也是深深忌惮曾经身为陈朝镇国长宁公主执掌陈朝国政多年、在江南陈朝旧境和陈朝旧臣中影响力巨大的阿姮,意图把她亲自留在身边才放心她不会再次挑动江南叛乱、维护江南稳定。

    对于杨坚这如此惊人又意外的欲娶阿姮为妃之行为,再场诸人反应皆是震惊却大有不同。

    杨秀自然是十分得意,以为自己借助把阿姮献给父皇杨坚以讨好父皇杨坚、打击太子二哥杨广的目的已然达到。

    杨广则是无比为难和痛苦。一方面,他身为新立的太子不能有任何忤逆父皇杨坚的行为,他对父皇杨坚欲纳自己东宫中的女官阿姮的行为不能不答应;但另一方面,杨广至爱阿姮至极,他自己固然深爱阿姮这么多年都尊重阿姮的国仇家恨意愿强行忍着没有碰她,爱她胜过自己的生命,如今又怎么能眼睁睁地看着自己的至爱阿姮献身给自己的父皇杨坚?可是当下的杨广又能如何呢?

    而阿姮更是惊得懵了,又恨又惊之下不知如何回应隋帝杨坚的这番纳妃邀请。

    而就在这家宴上诸人陷于杨坚欲纳阿姮为妃的这无法回应的尴尬死局中之时,陈淑媃的到来让这一切迎刃而解。

    正在杨坚做出纳妃的邀请之态、阿姮与杨广还惊愣得未来得及回应时,却是陈淑媃挺身而入的一席振振有词之语震惊四座、更是吸引了隋帝杨坚的目光:“陛下实在是不应该纳阿姐为妃!当年在陈朝,阿姐已经许嫁了我陈朝武威将军萧世廉,乃是陛下重臣萧摩诃大将军的儿媳妇,天下间如何有天子娶臣子儿媳的道理?此为一。再有,若是陛下不放心阿姐曾为陈朝镇国长宁公主执掌陈朝国政多年而要把阿姐留在身边的话,传出去说您堂堂大隋天子竟然还惧怕一位亡国公主只会叫人笑话,此为二。综上种种,陛下实在没有理由纳阿姐为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