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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而当数日之后陈正理终于从长江逃生找到晋王杨广的军营企图找到阿姮把陈叔慎最后的遗言转告阿姮时,却被巡营的独孤盛抓住送到了正在处理南境陈朝军务的杨广身前。

    独孤盛此时就把陈叔慎的托孤心腹将领陈正理扭送到了杨广的军帐之中,“王爷,末将巡营时发现了这个鬼鬼祟祟的陈朝将领,说是要找镇国长宁公主有要事相报!”

    杨广本来正在头疼于全陈境内唯一未平的南境冼夫人之事无力分神,可听到这人要来寻阿姮便蓦然停下了手中的笔,猛然抬首望着眼前这个漂泊多日而几乎要虚脱的陈朝将领陈正理。

    待杨广逼问出陈正理他的身份来因和他要传送岳阳王陈叔慎遗言的事实之后,杨广内心却是复杂地长长一叹,瘫靠在正椅之上百感交集。

    知道自己的三弟秦王杨俊竟然因陈叔慎不降而将陈叔慎及其部将全部斩首于汉口之后,杨广一方面是深恨三弟杨俊无德无能、残忍败坏他们大隋名声,另一方面则是欣赏敬佩陈叔慎这些为国捐躯、忠义不降的千古忠魂血性男儿——而今,杨广还记得八年前与阿姮夜游秦淮楼时遇见的那个翩翩少年陈叔慎,却不想他那般温润儒雅之下竟然是如此血性忠贞、令人肃然起敬!不过想到此处,杨广也是庆幸,自己亲自领兵灭陈是对的——既然灭陈战争无可避免,那么自己亲自领兵伐陈至少可以尽力护住阿姮和大陈江山百姓而不至于有太多如秦王杨俊擅杀陈叔慎这般不必要的死亡悲剧。

    可除此两重思量之外,杨广却更是担心阿姮。

    阿姮此时遭受陈朝灭国和丧失未婚夫君萧世廉的双重致命打击之下已然是濒临伤心崩溃,杨广深怕她深爱的十六哥陈叔慎的殉国死讯会更刺激她让她伤心欲绝。但杨广又想到自己曾向阿姮许诺对她永不相欺、永不相负,所以他不能瞒着她这个陈叔慎的死讯。故而杨广纠结思量良久,最终还是无奈地让陈正理去他安置阿姮的营帐里,在独孤盛的陪伴下亲口转达陈叔慎的遗言。同时,杨广还把南境冼夫人忠贞不降的军报让独孤盛递给阿姮——他和阿姮最懂彼此,最心有灵犀,看到这封军报后阿姮会明白他的意思的。

    其实杨广之所以此刻不亲自去看望阿姮不是因为不爱不在乎,而反而是因为太爱太在乎了。正是因为杨广深爱阿姮深深了解阿姮,知道在此亡国关头所有的国仇家恨堆积在一起使得阿姮深恨杨广、此刻绝对不愿意见他,所以杨广不得不极力克制住自己暂时不去见阿姮、不去刺激她而给阿姮时间空间调整平复。

    当然,杨广的想法是对的。

    杨广所为阿姮一切尽是深爱与体贴。

    当阿姮和被杨广寻来继续照顾阿姮的璇玑听闻陈叔慎的心腹将领陈正理一字一句和她们讲述秦王杨俊如何残杀陈叔慎及陈朝将领和复述陈叔慎的字字遗言时,璇玑当场直接痛哭悲痛地昏死过去,而阿姮已经极其心痛到麻木,在所有亡国丧家、大婚之夜国破家亡且永失夫君萧世廉的所有悲伤叠加下绝望悲伤到几乎要哭不出来,只余生无可恋、万念俱灰、伤痛麻木至极、心字已成灰。

    陈正理见到阿姮如此悲伤至极也是悲痛到无法自持,只能含泪告别阿姮、先去岳阳王府里向岳阳王妃匡颖和她和陈叔慎的一双幼子报丧传遗言去了。

    而待陈正理含泪离开,阿姮绝望悲伤至极许久之后,独孤盛亦无比难为同情地奉杨广之命把关于南境冼夫人的奏折递给阿姮:“全陈皆平,唯岭南未有所附。数郡共奉高凉郡太夫人洗氏为主,号圣母,保境拒守。诏遣柱国韦洸等安抚岭外,陈豫章太守徐墱据南康拒之,洸等不得进。冼太夫人持陈高宗所赐之扶南樨杖誓死镇守不降。”

    看完杨广隔空递给自己的奏折,阿姮绝望合眼,所有的悲伤终于忍不住而再次爆发、泪如雨下。她和杨广如此心有灵犀当然明白,杨广此言分明是告诉她,陈朝全境已经灭亡,再负隅顽抗亦是无效,若是她肯配合劝降冼夫人他则可保大陈南境安宁,否则强攻更是兵祸连绵。

    想到此处,阿姮凄泪长落,知大陈已无救,而今唯有能保一方大陈安宁是一方大陈安宁了……想到此处,阿姮泫然泣泪,却终究不得不手书劝降信劝冼夫人投降、保南境百姓免于兵戈战乱、生灵涂炭之祸。

    但作为交换,阿姮让独孤盛带话给杨广,他身为平陈统帅一定要力保他们大陈皇室和百姓的最大安全而不要像他们隋朝对待北周皇室一样屠戮殆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