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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入夏后的晨光来得特别早,周天熠迎着朝阳醒来,脑袋还有些昏昏沉沉的,方枕侧边被压着而传来的不适使他下意识就侧过了头,定睛之后才对现状有了点了解。

    那压着方枕的正是歪躺着蜷在他身边的秦颂,长发散乱,紧紧抱着长枕,她虽然睡得沉,脸上却有明显的疲惫和不安。

    周天熠转回头,目光定定望着床顶的幔帐,这才开始回忆昨晚发生过的事情。把自己回屋后的一幕幕如走马灯般仔细想了一遍后,他顿时明白过来他当时吸入的那股甜腻的香味为何物,魅香……

    魅香、秦颂、秦颂房里、她睡在自己身侧,这几个词一联系,周天熠紧张地又侧过头望了望睡得无声的秦颂,而后目光下移,见她衣衫整齐完好无损才松了口气,幸好防备得及时,那么浓重的魅香只吸了一点儿,昨夜应该……只是毫无知觉地睡了一觉吧?

    就在周天熠直直盯着秦颂的时候,上一刻还沉沉睡着呼吸匀称的女子就睁开了眼,她醒了……两人四目相对,距离极近,却谁都没有说话,任凭这尴尬又安宁的气氛持续下去。

    楚宅在山中,常有飞鸟入屋,一阵山风轻轻而来,立在窗框上的一对鸟儿忽然啁啾了几声,先后展翅飞走了。秦颂猛然惊醒,竖了起来,她的长发恰好垂在脖颈边,挡住了颈下而颧骨之上的几缕浅红。

    秦颂没想到自己睡着睡着就直接倒了下去,好巧不巧地还是倒在了周天熠枕边,而长时间保持一个姿势,她的后肩酸得厉害,她像模像样地捏了几下,把自己的神态调整得极尽自然,才侧过身低头面对周天熠,问话的语气与寻常无异,“你好些了吗?”

    周天熠还没从对望中回过神,只反射性点了点头,但心里仍对吸了魅香的自己不放心,他也不知道该如何开口,索性起了头不说下去,观察秦颂的反应,“昨晚,我是不是……”

    侧坐着的秦颂头皮发麻,连带着被意识不清的周天熠吻过触过的地方也烧烫起来,周天熠的眼神和口气显然就是对昨夜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存疑,并且在意到一定想问出来,他再这么盯着她,她这张伪装出来的平静的脸可就要崩了。

    但周天熠既然开了口,她就不能犹豫太久,否则现在只有天知地知她自己知的秘密就瞒不下去了。再者,他就是问清楚了又如何?这只是个意外,她并不希望给他造成莫名其妙的负担和愧疚,况且确实也没发生什么……

    秦颂咬了咬唇,就当是自己不知道周天熠中了魅香,再把昨夜沈不闻作弄她的话改了改,转述给周天熠,“沈大夫说殿下中了毒,但好在防卫得当退得快,只有轻微的症状,睡一觉多喝点水就没事了。”

    好在他完全没注意到她身上的异状,就连被他掐了脖子后留下的浅青也没被发现,这样自己的谎话就有说服力多了。

    见周天熠没有多怀疑她所言,她趁热打铁夺过话题的主导权,“殿下,昨夜究竟发生了什么事情?什么人能伤你至此?”

    周天熠刚想说话,又觉得他这样躺着不妥,这怎么说也是秦颂的房间,他占了秦颂的床榻,之前昏睡着那是没有办法,现在还赖着就是他的不是了,“到外间说吧。”他撑起身体,向外间抬了抬眼,示意秦颂可以先到外边等他。

    面前人的注意力被成功地引开了,秦颂心里一阵轻松,不再多言地下了床就往外间走。

    一起身,周天熠就发现自己的衣服被换过了,他昏迷时也是最警醒的时刻,只要有一线意识存在,哪怕是侍从他都会防着,谁能给他换了衣服呢……

    隔着一道屏风,他望着秦颂坐着的位置,如果猜得没错,也只有可能是她了,可这丫头分明就是不想告诉他昨夜他昏迷后发生的事情,多问也是徒劳,晚点闲下来再问问影子们吧。

    把自己上上下下都打理好后,周天熠才从屏风后走出,与秦颂就着外间的圆桌而坐,先翻了个茶杯给自己倒了点水,之后才说起昨晚自己房里发生的事情。

    “昨天下午带着沈大夫去处理运药之事一直忙到晚上,回来准备歇下时,房间里有不寻常的声音,我以为是自己不小心触到了机关陷阱便不敢妄动,没想到那会儿就闻到了诡异的味道。后来那声音就停了,一切恢复如常,我出了屋子想看看你这边情况,然后就……”

    周天熠同样把魅香说成是毒,而秦颂也不去点破,循着他所言,秦颂知道,楚宅的机关确实被启动了,而至于为什么停止了,大概得要感谢她的二表哥楚湮,“殿下可还记得,我表哥给过你一块桃木牌?”

    周天熠点头,即刻掏出了楚氏的奇门五行令。

    “是这木牌令机关停止了,也保护了殿下。”拿过看着简陋的奇门五行令,秦颂感叹。桃木自古就有能辟邪的说法,而楚氏引桃木制作奇门五行令,即是以“辟邪消灾”为幌子掩藏这令牌的真正作用,它能终止一切楚氏所出的机关阵法。

    随着诸华由盛转衰以及诸华解体后的几百年纷扰战乱,奇门五行令的原理早已遗失,只留下制作方法,而如今的楚氏,据说只有外公、她的母亲和二表哥掌握了这门技艺。秦颂不会毫无分寸地把楚氏不想对外透露之事全部告诉周天熠,她捡着能说的,为他解释了奇门五行令的渊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