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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千峰楼在湘城的中心位置,离楚宅比较远,周天熠和秦颂回到楚宅时,天上已经有点淡淡的星光了。

    “秦小姐、邹公子,蓬莱阁请。”

    两人刚走进山门,就有侍从将他们往楚家的宴客阁楼带。“蓬莱”是神话中海中仙人居住的五座仙山之一,而楚家的蓬莱阁恰在山间云气最多的地方,白天远望若隐若现,到了夜晚又如悬在月下星空间,意境非常。

    在蓬莱阁外挑空的平台上,一路上山的周天熠和秦颂又看到了个熟悉的身影,“沈大夫?你一个人呆在这里做什么?”

    “楚老爷设宴,我总不能比你们先进去吧?”沈不闻挠挠头,一路都不拘礼节的他此刻竟显得很紧张,“我跟在你们后头就行,走吧走吧。”仿佛不希望眼前两人多问,他急切地甩着手送他们进去。

    秦颂奇怪地瞥了眼沈不闻后,一个念想在脑子里闪过,她看他的眼神又变得有些玩味,而蓬莱阁灯火通明,现下不适合追根问底,她吸了吸气作罢,在腹中做起了盘算——有关沈不闻真正的身家背景。

    蓬莱阁正厅中,楚家的所有人都在,楚氏太爷楚谭、现在的楚氏当家楚子遇,以及他膝下三儿女,楚泽、楚湮和楚沁玲,楚子遇的夫人生下楚沁玲后体虚咽了气,之后楚子遇未续弦也未纳妾,楚宅虽大,真正数下来,寥寥也就这几人。

    “侄女,你可算忙回来了!”秦颂至门口,楚子遇喜出望外,忙是绕过只摆了冷菜的圆桌迎过去,“你母亲跟着你父亲在邻国奔走,你们兄妹三个也不知道常来湘城走走,来来,先坐吧。”

    把秦颂往主座边带时,他忽然想起来他的侄女还带着两个朋友,于是歉意地朝着周天熠和沈不闻笑了笑,也邀他们入座,“两位是颂丫头的朋友,有招待不周的地方,还请多多见谅。”

    “楚老爷哪里的话,鄙人姓邹,单名一个熠字,与秦小姐同行至豫岩行商,能在这山中福宅小住几日,已是沾了秦小姐的光,感谢还来不及呢!”周天熠向楚谭和楚子遇方向行了后辈的礼,言谈也极尽得体谦和。

    “沈氏不闻,只是个闯荡江湖的大夫,诸位有礼了。”连昭王都做到了这种程度,沈不闻也一改常态地摆出了谦恭的礼节,文质彬彬。

    “哎!何必多礼,都坐吧。四象,吩咐下去,可以上菜了。”在楚子遇眼中,面前两人都是后生,他未去深想其他,只把他们当做秦颂的好友,以礼相待,奉为宾客。

    十人的圆桌只坐了八个人,比较宽松,楚子遇居正中,秦颂和楚谭分列左右,周天熠和沈不闻在秦颂的下首处,而楚谭那方,则是楚家三子按辈分列坐。楚家主不仅准备了好菜,为了吃饭氛围热闹融洽,还上了几壶好酒。

    秦颂在外极少饮酒,但她本身的酒量并不差,而今日是在自己的舅舅家里,便不拘礼地一一敬过众人,喝得脸颊微红,看着红润可人。

    而楚沁玲抿了一小口故意呛了一下,忙推说自己不会喝酒,让侍女上酸梅汁,她青涩的模样把楚家众人逗笑了,最小的女儿在家里总是最受宠爱一些。楚沁玲小心地朝周天熠的方向瞄了瞄,以为他也会同她的家人那般冲着她笑,可她心上的人此刻却凑在秦颂耳边低语,笑得一脸戏谑。

    见着秦颂喝酒,周天熠才想起来,他们两人唯一一次带着酒的小聚是在望江楼,可酒菜都没怎么动,就被这样那样的事情打断了,其后哪怕是到了京周那场风波停歇,他们都没再找到机会对饮小酌。这么考虑着,他就对秦颂说要补那望江楼的一餐饭。

    喝得起了兴致的秦颂哪里还记得这是哪年哪月哪时的事情啊,含糊着就点了头,口里还说着,回到京周一定兑现。

    周天熠轻笑,提着自己的小酒盅与秦颂手边的相碰,自顾自一饮而尽,眼中都是满意和愉快,一言为定。

    楚湮与三人都算熟悉,加上其本性就乐观开朗,这一桌人说话的量都比不过他一个,相反,楚氏长子楚泽不仅在身形样貌上与楚湮大相庭径,连性格也是如此,他只是礼节性地敬了三人各一杯,算作打过招呼了,其后只默默地附和着桌上的话题,并不喜多言。

    “秦小姐,你大表哥和你二表哥真是一个娘生的吗?”沈不闻的目光在楚泽和楚湮之间打转,最后实在忍不住背手半遮着嘴向周天熠和秦颂一边凑了凑问道。

    他的父亲曾经告诉过他,楚氏族人精通数术,个个都是仙气袭人意气风发,远可指点江山,高可掐算天命,以他的判断,这湘城楚氏应该就是曾经的豫岩楚氏,可这一排五位楚姓之人,也就楚太爷楚谭看着有点楚氏的风骨,难道这百多年一过,这一族沾染凡尘太多而被同化了?

    秦颂与沈不闻隔着一个周天熠,她完全没听到他的话,但周天熠却在意起了楚泽,楚湮曾说,是楚泽代表楚家与投毒之人协商,才保下了湘城,如此说来,楚泽接触过那幕后之人?所以,若他表明身份和意图,楚泽能否成为另一个更快更直接的突破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