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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得到了王君庭的准信后,隔天傍晚,出行去王家别院的马车就早早在昭王府的偏门口等候主人驾到了。

    周天熠今日一改淡色的装扮,换了一袭在夜间山林里极难辨认的青灰色衣袍,而秦颂亦是被要求如此,只是女子穿着纯粹的暗色太不吉利了,因此她选择了灰中带紫的烟纱锦缎装束,化了比较浓的面妆,灰紫的沉沉之气掩不住她的神采奕奕,细看之下,有一股不同于平日清冷的艳丽。

    两人一前一后出了偏门,秦颂刚唤了声周天熠想问问自己必须一同前去的理由,却被门前主道上急匆匆跑来的小厮打断了。

    “秦小姐,是秦小姐吗?”小厮喘着气跑到秦颂面前才止住脚步,昭王府的侍卫下意识想上前阻拦,被周天熠抬手阻止了,探寻地上下打量了来人一番,两人都等着他的下文,“啊……草、草民叩见昭王殿下。”小厮这才意识到周天熠就在秦颂身边,连忙行跪礼。

    “你是什么人,有何事?”周天熠没在意他行的大礼,反倒是代秦颂问起了话来。

    “起来说话,你是钱氏药行的伙计吧?”身边的人问了话后就没说什么了,秦颂无奈地侧头瞥了眼周天熠后,只能自作主张替他先给紧张着的小厮免了礼。

    小厮看了看周天熠,似乎有些犹豫,最终还是从衣兜里掏出一方檀木盒,双手呈到秦颂面前,说道:“秦小姐,我家公子接到边境的急讯,昨日已连夜赶去,特差小人前来代为辞行,这是公子亲手给小姐挑选的礼物,望秦小姐能原谅他那日的冲动言行。”

    秦颂抬手轻点了点檀木盒,迟疑了一阵还是接过了手,那日在望江楼发生的事情她根本没有生气,又说什么原谅不原谅呢?收下礼物,权当是让对方安心好了。

    在秦颂身边只看不说的周天熠玩味地瞟了瞟檀木盒,轻轻哼笑了一声,仍然没吱声,但这却让面前的小厮不安慌张了起来,其实公子临走前吩咐过他,此物需单独交给秦小姐,可他跑出来没多想就喊出了声,也没想到昭王殿下就一直守在秦小姐身边看着,于是就发展成了现在这诡异到难安的氛围。

    四方的边境虽有西北和东北,可现在一提“边境”,秦颂第一想到的就是位于四方西北边境的豫岩之地,豫岩就像被人抹成了白纸一般,毫无音讯传来,她近来就一直在忧心此事,今天终于逮到了点线索,忙追问道:“你家公子是去豫岩了吗?”

    小厮惊讶地抬起头,他可没说过公子的去向呀,秦小姐居然知道?

    “礼物我收下了,你回去吧。”秦颂觉得没必要再问下去,也就直接打发他离开,看他的表情,她就对钱逸戎的去向心里有了数,而她和周天熠还赶着去与齐王和王君庭见面,不能再耗时间了。

    钱逸戎抛下一切连夜往豫岩赶,应该是出了大事,可即使如此,在京周甚至她还有“禾氏”的情报网支撑下,都没有听到一点儿消息,实在太不正常了,思及此,秦颂对豫岩的疑惑更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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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马车行走在京周的闹市区,与车内的安静形成了鲜明的对比,秦颂一手撑在车窗上,侧着头望着窗外的熙熙攘攘,思绪却是飞向了万水千山外的豫岩,秦家在豫岩的产业虽然现在是在哥哥秦风名下,但是她先前也打理过一阵子,甚至她自己在豫岩也生活过一段时间。

    那已经是四五年前的事了,细枝末节早已记不得,不过也正是在豫岩的经历,让她真切地感受到边境百姓对于昭王的爱戴和拥护,这么回想起来,周天熠的成名战响彻整个诸华的时候,她似乎就在战场附近的小城里……

    可并非亲眼所见之事,秦颂从来都是带着三分疑问的,更何况是以一人之力抵挡千军,所以当时她就把那当成了夸大其词的赞言,在脑子里过了一遍也没在意。

    然而现在……她却已经在这位传说中的昭王身边呆了一个多月,甚至都习惯了无法下判断的时候与他交流,询问他的建议,她对着空气轻轻呵了口气,不自知地弯了弯嘴角,叹这世间大概真有机缘巧合。

    过了闹市区,他们又顺利出了城门,没了外面的嘈杂,车里显得更安静了。

    秦颂换了个朝车里的坐姿,偷偷瞄了瞄今天沉默异常的周天熠,他竟然闭着眼睛靠在车厢壁上在养神,不过正是如此,秦颂偷偷瞄看的行为变得频繁直到直接目不转睛盯着,心中依然对周天熠的样貌感慨不已,不得不承认,这是她迄今为止见过的最能引人流连的长相,再合着他的经历和与生俱来的地位,周天熠确实有让女子倾慕的资本。

    秦颂没有把自己划出女子的范畴之外,倘若没有初见至今一系列错综复杂的事件发生,她应该也是那些女子间的一员,闲暇时赞赞昭王的功绩与品貌,置身事外地对一个不可能的人抱有些许美好的幻想——不过是茶思饭后的无聊谈资罢了。

    可今时今地,这么近地看着这个人,她的心中对他多出了几丝别样的情绪,说不清,道不明,甚至捕捉不到,就是这样的几缕,每每都触得她心中烦躁又不安。

    “怎么了?”就在这时,周天熠毫无征兆地睁开了眼睛,不明所以就见到了秦颂探寻的目光,脱口而问。

    “……”这样看着他又被他发现好像已经是第二次了,秦颂僵着身子动弹不得,眼睛尴尬地向旁边瞟了瞟,面前的人问得太纯粹了,她也没办法强词夺理把他忽悠过去,只得寻了个方才上车前就想问的问题帮自己解围,“殿下,你与齐王议事,其实……不用秦颂同往吧?”她到现在也没弄清楚,自己是以什么身份什么立场也出席昭王和齐王的小叙。

    周天熠无声一笑,诚恳又敷衍地解释道:“君庭也在,我们两个男人喝酒吃饭,只她一个女子不方便。”

    面前的人先前一贯的思虑周到让秦颂对他的这个回答深信不疑,既然是给王君庭作伴,她自是不会再多问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