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虽然文步习生了病,却并不显得病怏怏的,身上反而有一种被纠结压榨出来的活力。看到他这么努力地活着,我的烦恼程度都好像减轻了几分。若是换作别的同性,我既会佩服他不屈的意志,也会在沉默中承受着汹涌而来的嫉妒,不过这种嫉妒无伤大雅,更不会对我产生什么困扰。我是不会像他一样因为所有人共有的弱点而无所适从。若他也像我一样幸运,有把事情想开的天赋,我们之间会少了多少性格的碰撞啊,可是他也会快乐很多。

    还记得他第一次愿意和我敞开心扉。“在我四岁之前,我的意识中没有生与死的概念,可是当我知道人终有一天会走向死亡的时候,我恐惧地哭了,那是一种对虚无的恐惧吧,在那之后的很多年内,包含妈妈临终前场景的噩梦成了看不见的客人,夜晚时常就是眼泪的归宿。我不知道自己这样是否是缺乏男儿气概的表现,只知道我极其想摆脱这灵魂的负累。”

    我从未那么认真地听别人说话。用词穷作为前奏,我要抒发的感想渐渐得到解封。我听到他说话的第一感想原本是“他怎么这么娘”,可是就连空气都能扼住我的喉咙不让我一吐为快。那是一天中的黄昏依依,微风拂过最后的温柔,我们在与即将消耗完的一天的告别,虽然还有明日,但那也是后天的昨日了。

    “既然人终有一死,那就痛快地活一次吧。”我这语气像是在斩断前尘。我只知道自己比他潇洒。“生病也是要有资本的,你有没有想过如果你家里不是那么有钱…”

    “这跟有没有钱有什么关系?”妈呀,他居然没好气儿!他难得这么痛快地反驳我,嘴唇紧闭着,生怕跳蚤溜进去开会似的。他眉头的微蹙被我捕捉到了,流动的云都为之驻足。

    “总之有钱是好事。”我倒像有些心虚了,可刚才不过是我直抒胸臆而已,所以难免会觉得委屈。即便如此,我也想见识一下他自我的一面,一个坚定的、对别人想法不为所动的自我。

    我在见证他冲破樊篱的时刻,可惜我还是得失望,功亏一篑。因为转眼间他的神色有些不安,我把这个理解为他怕我怨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