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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这个房间的所有窗户、大门都用布遮了起来,从外面看很难看出什么。当元神穿墙而过,发现里面烟雾缭绕,烛火通明。巨大的桌案之上,供奉着北门河河神的石刻法身,桌子前有近百盏油灯,空气中漂浮着一层五色斑斓,像是油烟污渍的东西。

    这五色斑斓的东西,从油灯烛火之中发出,与缭绕的檀香烟火混合,即刻就有了一种玄之又玄的感觉。而那雕像在这混合物的浸润之下,却显得更为神圣,仿佛有了灵性一般。若是不甚了解之人,见到这等景致,定然会对供奉在香案前的神像有顶礼膜拜的冲动。而云鸿见多识广,自然知道这五彩斑斓的混合物,就是传说中的:香火愿力。

    香火愿力极容易蛊惑人心,很多人本不信佛道,但进了寺庙、道观,便有膜拜磕头的念头,膜拜之后,愿力也就被收走了。世上本无神灵,信的人多了,自然也就有了。

    香火与愿力,乃是不同的两个事物。

    香火,顾名思义,就是平常人燃烧檀香之后,产生的烟火。而愿力,是人膜拜神明之后的心愿之力。这种愿力的承载体一般是香油、油灯。一般,虔诚的信徒在祭拜神像之前,都会在神像前放上一瓶油,或是点一盏油灯。而后去寺庙、道观中礼拜时,就会将这瓶油奉上。这瓶油包含了信徒平时在家中祭拜产生的愿力。而这些收集来的油灯,通过再次燃烧,将油脂中的愿力升华出来,变得更加纯粹,最终依附在神像上,配合香火的混合、熏陶,久而久之,就会诞生出神灵。

    昨日晚饭间,云鸿从老汉的口中得知,老木家的儿子每次去送钱,都会把他家里的一瓶香油拿走,当时云鸿猜到了老木家扮演的角色,应当类似寺庙中掌管香火的庙祝。

    云鸿仔细看了老木家的这尊神像,比山户家那木刻的神像,精致清晰了百倍。这被称作北门河神的奇兽,生着一颗龙头,除无龙角外,皆与真龙无异,满口利齿之下,托着一截身披黑鳞的虎身,鳞片并非银光闪闪,而是五色斑斓,有些类似猛虎纹理。身下接着四足,乃是龙臂,只是龙臂下并非生着龙爪,而是滑稽的马蹄子,这点实在是有失气魄。

    云鸿第一次清晰的看到这北门河河神的真实面目,当即大吃一惊,联想到《山海经·海内西经》中的一段记载:“猰貐(yà yǔ)龙首,居溺水中……其音如婴儿,好食人。”又想到坠龙渊中的那一声类似婴儿的吼叫,惊道:“难道是上古凶兽猰貐?”

    猰貐相传是烛龙之子,上古年间,曾为天界神将。

    那时的天界还被妖族占据着,主宰是妖皇帝俊。某日,虎身人面的天神“二负”受手下神将“危”的挑唆,去谋杀同为虎身人面的神将猰貐。帝俊知晓后,十分震怒,处死了神将“危”,重罚“二负”。且命手下天神把猰貐抬到昆仑,用不死药救活了他。谁知猰貐复活后,神智迷乱,掉进了弱水,变成了形似虎,龙首马足,叫声如同婴儿啼哭的猛兽。

    在十日并出时,这猰貐还跳上岸危害百姓,后来被后羿的神箭射死。而在后羿射杀猰貐前,猰貐尚在弱水之中留有子嗣。这种凶兽生于弱水,极通水性,乃是水中霸王,后人便以“猰貐”统称之。

    想到这里,云鸿再次打量起这尊神像。从香火愿力与神像的融合程度上看,这尊石雕猰貐应该不是北门河河神的本源法身。河神帮诞生已有三年,而这尊神像上虽蒙着一层五彩缤纷的玄光,但以时间推断,仍然算不上多,显然还有人从老木家提取香火愿力,这个人,可能就是河神帮的幕后领导者。

    “看来只要守住老木家,幕后领导者迟早要出现。”云鸿寻思着。

    便在这时,门外走过一人,云鸿神识敏感,虽隔着门窗也看得出是那冷面青年。赶忙将元神归入躯壳。这时那冷面青年也将银子取来了,将装在布袋中的银子抛给云鸿,待他清点之后,便让小胖墩送客。

    云鸿没有急着离开,反笑道:“小兄弟,我有个不情之请。”

    “什么?”冷面青年皱了皱眉。

    “我家住在北方的相州,如今货都卖完了,就准备着回去。但遇大雪封路,不太好走,今日天色已晚,不知能不能在贵府住几日,等雪停了我就离开。”云鸿恳求道。

    青年瞥了云鸿一眼,面色有些难堪,冷道:“不好意思,家父重病在身,不喜欢生人打扰,你还是去住客栈吧,出门右拐三百步就是客栈。”

    “这个嘛……”云鸿满面愁容,赔笑道:“小兄弟,不瞒你说,我们这行商的利润微薄,要是住客栈,这一趟就算是白忙活了。而且老实说,刚刚那笔交易,我实在是没有赚钱,要是再住客栈,就得赔本了。”说着瞧了他一眼,见他面色有些动容,接着又道:“其实我到不要住什么厢房之类,我车上有软塌,只要给马找个能遮风避雪的地方,若是可以,再提供些草料,我看贵府有马棚,若是不便,将我安置在哪里就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