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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静萱按照吩咐,将邀请函放入对应的信封里,用纸糊黏好之后,便匆匆走了出去。

    一看天色,此时已是深夜,街道上没有几人走动,况且黑云压城,雷雨将至,她一个丫鬟也不敢冒此风险,只好等待明日。锁上店门,走入后院,直至此时,才发现一件尴尬之事。

    这后院本来挺大,有三间厢房,可当时云鸿买下店面时,连那些过时的字画也一并买下,如今,一间房里住着王氏,一间里住着云鸿,剩下一间没来得及收拾,里面塞满那些凌乱的字画。因秋气侵染,才没几天,厢房里已经弥漫着一股难为的霉味,令人作呕。

    “好你个云鸿,竟如此欺负本姑娘!”

    静萱气极,狠狠一跺脚,小嘴撅的老高,愤怒之余,更多的是一股委屈。意识里,这就是云鸿故意为难她,不过,想起之前云鸿问过她要不要回去,是自己摇头的,这实在怪不得云鸿,气也就消了。望着刚被自己锁上的店门,真是进也无门,退也无门。无奈环顾四周,想找个容身之地,却见云鸿厢房门口放着一张椅子,顿时喜出望外,跑过去坐了下来。

    她以前伺候高芹起居,也经常彻夜守在门外。困了只能扶着墙打个盹,实在不行便在坐地上休息会。如今,能有一张椅子给她躺下,就算没有遮风挡雨的东西,也是天堂了。

    在椅子上躺了会,便觉得困意袭来,找不到衣物批盖,只能蜷缩身体保暖。

    深秋之夜,寒气奔涌。

    以前侍奉高芹,轮到他守夜,她都会提前带些衣物,加上她武道修为不俗,虽然没有练过正统功法,一晚上倒也能熬过去。可今天出门在外,谁想到会遇上这等情况?睡了片刻就冻醒了,只能翻个身,让冻僵的身体靠住椅子,又闭上眼。直到身体被寒意侵透,睡意才渐渐消散。不过,脑袋还是昏沉沉的,明显缺少睡眠。

    她瞪着眼,干巴巴的看着云鸿厢房紧闭的大门,身子不想动弹。内心的记忆被寒风激起,想起了高芹下令打死高方的情景。

    那冷若冰霜的言语,眼神中露出的厌恶,虽然不是针对自己,但这事自己也有责任。事情虽然过去了,可一切沉积在心中,久久挥之不去。说不定,若是此次云鸿真的中举,下一个被打死的就是自己。想到这里,浑身一颤,心头涌上一股莫名的恐惧。

    她是个孤儿,自她有记忆以来,不曾见过自己的亲身父母。高芹是她唯一的主人。问到高芹自己的父母是谁,高芹的回答却是:人贩卖来的孤儿,还问什么父母?这十多年,没有功劳,也有苦劳,即便没有苦劳,也总会存在一些主仆之情。可实际上,什么都没有,自己在高芹眼中,自己只是个下人。心念至此,静萱心中一阵酸痛,她如今十七、八岁,怎么说也是个花季少女,看那些官宦之后的千金小姐,哪个不是花容月貌?

    可自己呢?

    倒是云鸿,一个不熟悉的公子,同样被高芹打压,同病相怜,却能在自己受到伤害时,向自己伸出援助之手,给自己买衣服,跟自己一块吃夜宵,一个温柔的微笑,一句关怀的话语。正在出神时,一阵寒风袭来,天下下起了冷雨。

    一记惊雷划破壁垒,冰凉的雨水打在静萱脸上,她陡然一惊,从椅子上站了起来,一看天上乌云滚滚,这是暴风雨将至的前奏。赶忙躲到云鸿厢房的屋檐下,才站过去,冷风寒雨交接而至,被滚滚浓云压迫着,连呼吸都感觉有些凝滞。

    电光飞舞,冷风卷起雨星袭入廊道,彼时,一道惊雷破空,天地澈亮。

    屋檐下本是个弹丸之地,如今被大风一吹,衣服已经湿透了。只是几息功夫,脸上、胳膊上已经全是雨水,这些雨水冰冷,顺着脸颊滑入脖子里,令人浑身打颤。长夜漫漫,真不知后半夜如何得过。

    “该死的老天,连你也跟我作对!”静萱心里充满委屈,眼泪都快流出来了。

    眼看雨越下越大,这样待下去绝不是办法,正待这时,身后的大门忽然打开。

    静萱本是倚靠在门上,背后失去了支撑,整个人顿时朝后翻仰过去。幸亏功夫不错,在这个瞬间抓住了门框,不料身子还是倒进了那人怀中。静萱没有回头,她自然知道是谁,这屋子里除了云鸿就没有别人。如今,身体冰冷,对温度十分敏感,只觉一道暖流拂动耳后,仿佛春风拂面,极为舒适,令她脖子、肩膀这些敏感之处,泛起阵阵的酥麻。

    温柔乡,脑中反映出这个陌生的词汇。

    静静闭上双眼,感受着云鸿体温的变化,暖流钻心,融化了心中的寒冷。这一刻,她好想在这温暖的怀中,永远的睡下去。不过,这种想法刚刚产生,却觉一双有力的大手将身体推开,耳畔传来云鸿关切的话语:“你怎么了?外面雨大,进来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