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感应之中,晓寒手心的那一道水线依旧平静,不起任何波澜。也就是说,那少年目前位置并不曾遇上任何危险,是么?

    如今,悼灵但只尾随着那一道水线在空中所留下的痕迹追赶而去。身间静谧的空气虽不曾见着任何诡谲之波澜,可是,越往前,一股莫名的心悸感觉就只不禁强烈地颤动心头,呼吸惨痛。

    “晓寒,晓寒?”

    水线相当平静。可换句话说,却是死寂无疑。仿佛已经惊不起任何动静,也让人感应不到任何反馈的力量归来:水线的那一头,到底是绑在了那少年的腕口,还是某一个怪异的东西身上?自己,会有可能绑错人么?

    “晓寒,霖儿?晓寒,霖儿——”

    悼灵稍许惊惶地瞪大了眼,他卖力地呼声,寻找。可在这四方之间,却依旧不曾听闻着任何声音回应:会去哪里?难道,已经出去不成?

    身前所见的世界,每一寸土地都是幻境。而霖儿,如果她之前是朝着幻境中的北门离开,那么现在,幻境中的北门,他早已不知道究竟是朝着哪个方向开着。而霖儿,她如今到底是已经出去还是依旧存留这山城,他已然无从辩驳。

    如此,悼灵终究只能够不停地呼喊。可这样死寂的微风之中,除却那一道绵长的水线无声,谁都不知道那尽头到底藏在何方。

    此时此刻,谁都没有办法去保障霖儿的安危。如今唯一所能够指望的,或许就只有她手中的那一盏莲灯。可是那盏莲灯,她是好好地把握在手,还是依旧收藏在那灵光袋中?

    霖儿。你现在,到底在什么地方!

    ◇

    绵长的微风,从背后幽幽地吹送过来。

    那是一道海蓝色的衣裙,但只静然地站立在一处的角楼之上。她轻轻倚靠着身前的扶栏,忍不禁一阵轻叹,浅声。“晓寒。你还是先回去吧。不用管我的。”她现在依旧不知道城中到底是怎样的状况。

    “可是姐姐……”晓寒欲言又止,有话难说。

    “我说了,我没事的。不用担心。”可她的声音却是那样凄凉,让人也觉悲伤难过。

    “可是姐姐你不回去,我没有办法和悼灵哥哥他交代的呀。”

    “有什么好交代的呢!”她乍然抬高声音,昂起的头颅之间,一抹清辉静然地盯着云天,苦笑。“我不会有事的。你放心好了。你说与他听,他自然会明白,不会强求我,也绝对不会怪你的。”

    “可是……”身旁的少年终是战战兢兢,一脸雪白。他环顾四周,竟然只觉得如今是站在虚浮的半空之中。脚下,只有一片安宁的空气摇晃,仿佛,竟是凌空踩踏在某座房屋的屋顶半空。“姐姐。我不知道你现在到底在看些什么,我也不知道为什么你所看见的东西好像和我看到的不一样,可是我发誓,我所看到的,一定和姐姐眼底的不一样。你若是叫我回去,自然也得领着我下去才行。”

    他是那样惊惶,忍不禁叫人侧目凝视,不敢置信。“你说什么?什么叫做看到的不同?”

    “是啊,的确不一样!”他惊悸的表情叫人看来却又不像是在编织谎言。所以……

    “总之,我现在害怕得要死。姐姐,你说你现在到底在哪啊。我看到,我们好像就站在城中某个民居的屋顶上空。可是姐姐,你却是那样的镇定自若,好像还扶着什么——姐姐,你别吓我。我们到底在哪里啊。”

    “你说你在屋顶?”霖儿自是惊疑。她错愕地走近过来,看着他惊惶的面容,更是疑惑。“这里,是西门的角楼啊。你看到的,怎么会是什么屋顶呢?晓寒。你别骗姐姐。你别以为这样说,姐姐就会和你回去了!”

    “是真的!”晓寒就像是要哭出来一般。“这里,真的是屋顶!”

    “可这里明明是角楼!”转念一想,霖儿似乎就明白了什么。她忍不禁一步轻叹,苦声。“你们看到的和我不一样。所以方才追上来的,就只有你,而没有他……”所以,是自己的眼睛,是云翔的力量守护着自己,没有叫自己如他们那般迷失?可是,这所谓的幻境……

    “晓寒。”一句心叹,女子却是回眸,拉着那少年靠近角楼一旁。“你过来,扶着这里。现在,知道这里就是角楼了吧。”她温和的声音终于叫那少年忍不禁笑了一下,有所宽慰。

    “好像,是……”

    “或者,你们看到的是某个幻境。可我所看见的一切,却都是真实。”到底,还是和他们有差异的。而这双眼睛,这具肉身,其实从来都和旁人的不一样,对么?

    “那姐姐现在……”

    “你再让我看会天色,静一下心吧。你若是害怕,不妨一直望天,不要朝那下面看。”也不知道,到底是谁所设下的幻境,迷失了大家。

    “那也好。”忍了忍,晓寒终于还是倒吸一口凉气,靠在一旁。他只如她所说,扬起头,一并看向那苍蓝的天幕,遥探远方。“姐姐。现在,大概是什么时辰了?”

    “看天色,应该快到巳时了吧。”原来过了许久,时间依旧如此缓慢。

    “那姐姐,你说,现在外面的景象到底是怎样呢?你还看得见那些人们筑梦的地方吗?”紧张着,难免想要问些什么,好解除自己的忧惶心绪。

    “看得到。他们虽然勤劳,可毕竟一切才刚刚开始。况且,他们每一个人的梦又都不一样,自然,要将所有人的梦境都统计起来,才能够再按着共同的梦境去编织属于他们的未来。等到设计好了所有的房屋布局,他们自然就会开工,为了梦,奋战一生了。”

    “可是,他们之中,应该会有人因为这件事而想要逃开吧?”梦境与现实的差距是那样广博。一天,两天,或许人们都会愿意为了实现梦境而不懈奋战。可是等到时间久远,看着梦境实现的日子遥遥无期,人们,即便依旧憧憬梦境,恐怕也都会想要放弃,不再继续吧。

    只是,霖儿却是浅声,微然:“这世上,什么样梦想的实现,会不需要人去尽力地花费一番精力和时间呢?”

    “说的也是。”晓寒沉吟片刻。转眼却是昂首。“可是姐姐,你还没有说,先前你为何而哭呢?”

    “还能有什么呢。”她淡然一笑,故作宁静。“不过就是一场噩梦吓坏了姐姐。那些噩梦,委实可恨。千百年来,永远都是差不多的梦。好像,一直都要让我再看着青鸟的离开,让我后悔当初放他离开。”说是假话,却又何尝不是心中久痛。

    “可是姐姐,为何一看到我们,不,应该说,一看到悼灵哥哥就转身离开呢?”他猜想,那个梦,或许不只是与青鸟有关。况且,霖儿姐姐不会看见幻象。所以,其实归根结底的原因,还是在悼灵哥哥身上吧?

    “有些事情,并不需要他来知道。有些责任,若是勉强要他背负,到底也是不该。是我的错。一场梦,就被吓得失魂落魄。可是再看看其他的世人,每一个人,都好生地活着。他们过得都比我还要狼狈。可我,为何就要因为一场梦就逃避自己呢?不过是梦,又不是现实。再说,就算是现实,可现在,还能比在五千年前我失去青鸟的那时候更加狼狈么。”她说着说着,就忍不禁越发激动。而激动之余,忍不禁又只叫那泪痕滑落,惹人心痛。

    “姐姐。你别难过。”

    “我不难过!”她咬着牙,刚硬地说。“我什么都曾失去过。这世上,本就已经不再存在任何能够让我更加难过的事情了。”却殊不知,这般肯定言辞,到底只在证明她依旧还在逃避,不敢直面那惨淡而悲凉的寂寞人生。

    “可是姐姐这样说,只会让晓寒觉得更加凄凉。这世上,若是不再存在什么能够让人心伤的事情,那岂不就是说人心已死,再也不愿痛彻一番了吗?若是心死,那人,岂不就只剩下满腔痛苦的麻木不仁?”他是那样一针见血,让人惊心。只是,女子到底不愿屈服,依旧辩驳。

    “什么叫做麻木不仁呢。姐姐充其量,不过就是已经习惯了而已。再没有什么境况,能比五千年前的那个时候更加糟糕了。既然如此,如今若再要心伤,岂不是叫原本就不曾愈合的伤口再度流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