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先生曾言……没有永远的朋友,也没有永远的敌人,每人心中只有永远的利益。与其把赌注押在信任上,倒不如掌控关系,拿捏好分寸,敌人也能为己所用……

    南樱去找老洛要回集中收管的喜虫,同时也要了些拜野号的人护送总军前往观火城。眼下,他不能信任雅爷,老洛,甚至胡怀礼,眉孝正,但他能利用关系,用一方力量克制另一方,夹在中间的人才有生存机会。

    南樱清楚知道,现在,馥远棠唯一能够信任的人只有自己和母亲眉海宁。

    观火城位于北海特训营和上京的中间位置,南樱带人护送总军进城时,上京赶来的医护人员大约同时抵达。终南府御座眉孝正也在,眉海宁和傅遥还在赶来的路上。

    南樱与眉孝正不熟,大婚时初见,这是第二次会面。耳闻,除了婆婆眉海宁是眉孝正的亲姑姑以外,还有关于眉大人的传言,谁势强他便依附于谁,这是南樱从潘仁峰以往的闲言碎谈中搜集到的有用信息。眉海宁几乎不谈及眉孝正,先生在讲到母亲受苦经历的时候也不曾提到眉家任何人,但与先生大婚时,眉孝正却曾厚礼恭上,这更证实了传闻,此人趋炎附势,随风摆柳。显然,这样的人不可信,却最适合利用。

    在上京医护接管先生之前,南樱需要先单独约见眉大人,至少确保上京来的人足够可靠,才敢把先生交由他们治疗。

    眉孝正先前收到过南樱的虫信,见面,就把准备好的东西递呈上来,“这是您要的上京医护人员的详细资料。”

    眉孝正很恭敬,对一个刚满二十岁的年青人用了“您”字,至少表明,他眼中认的不是一个普通少年,而是总军夫人,以及南樱身上穿的海征军拜野号军服。这是在见眉孝正之前,南樱找同行军士借来的。

    南樱认真查看每一份资料,稍有质疑就会问询,“这个人,曾在北冥军任职军医?”

    “是的。”眉孝正说,“此人精于外伤治疗。”

    “可先生外伤不重,北海那边给出的医治方案是以内伤清毒为主,毒素渗透导致昏迷不醒,这个人要撤掉,你从终南府调个人来替他。对了,你亲自给潘仁驰发个消息,感谢他选派这么优秀的医护,为总军疗伤。”

    南樱学着先生惯用的手段,这一招真就对那些精于算计的政客十分有效。用拜野号暂时压着眉孝正,又利用眉大人牵制潘大帅,把雅爷晾在一边,任谁也摸不清底细,这池水搅得越浑,身在水中的鱼就越安全。

    南樱刻意将查看表格的时间拉长,一刻钟就能看完,硬被他拖到半个小时,这也是在考验眉孝正,看此人有多大耐心,估算他有多少忠心。

    审完,南樱收起资料,放在一旁,“观火城的北冥军都撤了吧。”

    眉孝正答,“撤了,昨天就全换成终南府的兵了。现在全城戒严,不经我允许,谁也进不来。”

    “好,办得不错。”

    “当然,这是雅爷出面,才顺利解决。”眉孝正未敢冒领功劳,“您也知道,潘仁驰脾气硬得很,连国王都说不听,让他撤兵确非易事。”

    雅爷?潘仁驰这么给雅爷面子?眉孝正会把这面子算在总军头上,可南樱不会。雅爷和潘仁驰之间一定另有图谋,否则潘仁驰不会轻易放过掌控总军的机会。看来,这水不用搅和,已经很浑了。

    南樱咳了一声,清清嗓子,又问,“正清为何没派人来?”

    南樱学着先生,直呼国王名讳,这让眉孝正更加觉得,南樱能够完全代表先生。

    眉孝正答道,“国王陛下最近身体不适,听闻先生受伤,本想赶过来,又怕自己的病染给先生,这才未能成行。不过,陛下将自己身边最好的司医派来了。”

    南樱没再重新翻看医护资料,直接道出那人名字,“冯晤恩,杏林院掌院司医。”

    “是的。此人精于针炙之术,对排毒很有助益。”眉孝正再言时,越发恭顺起来,南樱的心沉气稳,头脑清晰令他很是敬服。

    南樱确实聪明,但不至于过目不忘。先生曾教他看事物一定要透过表象寻找本质,从资料里看到冯晤恩是王族专属司医,他便猜到此人定与染正清关系密切。可先生受伤此等大事,国王不亲身前来,真如眉孝正所言得了疾患,还是国王现在已经身不由己,此事还有待查证。

    南樱转念,道,“你给雅爷发个消息,除了致谢,再把她请到观火城的行馆住下,告诉她总军醒了一次,念着要见她,可又睡去了,就让她在行馆等着,再由你的人好生伺候。对了,雅爷之前有个情人,叫林香,还跟着她吗?”

    “跟着。”眉孝正未曾犹豫,这说明他已在雅爷身边见过林香。

    南樱道,“把林香请来傅氏老宅,母亲和遥遥明日到,在老宅呆得无趣,请她来给太太唱唱曲儿,解解闷儿。别发消息,你当面找雅爷要人。明天,母亲要安全送到老宅,林香来得越快越好,不能让太太等她。在后院给林香安排间客房,也由你的人照管。”

    “好,一定办妥。”眉孝正点头应下。

    “还有,医护每日用药,随身物品都要经过仔细盘检。另外,终南府的兵力你自己掂量,可懂?”南樱又是学着先生惯用的语气,他要让眉孝正在自己身上感受到先生的气场,虽犹不及,多少能震慑一二。

    眉孝正赶忙应声,“懂,懂。”

    再偷眼观瞧这位总军夫人,此前大婚,仍是个肤白皮嫩的娃子,不过半年,略深的肤色加上嘴边不曾刮掉的胡茬儿,以及掷地有声的言谈,四平八稳的架势,这孩子已然让眉孝正另眼相看。总军伤重,可他这棵墙头草还是要偏向这边,毕竟是自家亲戚。此次会面,南樱压着眉孝正找准了自己的立场。

    屋内清净,没了旁人,南樱走进内室,来到先生床边。爱人不醒,他这口气就要一直提着,常与同说得对,他若垮了,先生真就醒不过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