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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次日,离开上节镇的时候,两个车胎已经换了新的。馥远棠认真检查过后,确认车胎无恙,便带着南樱上路了。

    “先生,车胎是雅爷给换的?”南樱猜到了,雅爷无论身边带着谁,恰巧这个时机出现在的上节镇,一定又是一出戏。

    馥远棠嗯声应答,南樱又问道,“那这出戏究竟是演给谁看的?”

    “猜猜。”馥远棠见南樱自悟能力很强,便引导他往下深思。

    南樱坐在副驾,望向眼前的远方,荒野无边,这样的景象,让心也跟着再沉了许多,“雅爷带林香来见先生,看似发了一通火,但这火苗却一直被困在罩子里,没有真正释放,却能被人感知。客栈里这出戏显然是演给林香看的,依此推算下去,就是在演给潘仁驰。昨天镇上未起风波,安然度过,今早车又好了,很明显这全是雅爷所为。总军找借口罚了雅爷放她休假,雅爷来上节镇暗中守护总军,这出戏也是演给潘仁驰的。可是,前后两出戏比较来看,却又说不通,一边气着,一边听令,何苦非要这样来演……”

    以南樱现在的心思,也只能想到这么多了,再深,不能慧悟。可他知道,先生如此安排,必有更深远的用意。

    南樱又言,“人心在变,事态跟着变,乱局之下,一出戏开台很难完整的唱完,无论中间谁蹿上台来,都可能瞬间搅了全局。以乱打乱,你是在用这样的手段搅乱潘仁驰的计划?”

    馥远棠笑着不语。南樱能想到这么多,他很是欣慰,不但说明南樱是个有智慧的孩子,同时,这个孩子已然很了解自己了。

    驶出上节镇一段距离,便换南樱来开车,馥远棠坐上副驾,也好安下心来,继续思考这乱中乱的局面。雅爷出场,东陆的朝堂大戏真就要唱起来了。至于接下来该唱喜唱悲,还是唱个和平的结局,以及南樱要涉足多深,自己又该扮虎扮猪,都是这场戏的关键。东陆延续了一千五百多年的王朝该不该就此结束,结束了又能为众生百姓带来什么,这就像一道难题摆在面前,答案却在两可之间。

    带南樱北上练车的一路,馥总军像远在世外的神,俯视着东陆。若自己当真是神,就不能左右人间,刻意引导,但南樱的出现却是个意外,把神拉下神坛,引来人间。人一定会拿南樱做筹码,要挟于神,神也就不能再冷眼旁观……难题,又是一道难题。

    这一路,人与神相安无事。第二天下午,顺利抵达北海。远远就能瞧见雅爷的孤杀号舰队集结在此,馥远棠却让南樱拐道,“走西边岔路,去西海湾。”

    “嗯?”南樱稍愣,“不归队吗?”

    “时间尚早,眼下退潮,刚好带你去瞧好看的热闹。”

    好看的热闹……南樱差点儿忘了,先生却还记着先前允下的承诺。

    南樱笑着转向,驾车奔去西海湾。大约行出三公里,车不得不远远停着,靠近海湾要徒步走上一段。远处,岸上,传来不常听闻的叫声,真是非人的叫声,南樱顺着声音望过去,也跟着叫起来,“海狮!先生,是海狮!好大啊!”

    好大?馥远棠抿着邪魅的笑,想着自己是不是又该多一个绰号了,从黄牛,演变成红马,再进阶成海狮……果然全是非人。

    眼前,海湾,飞鸟,游鱼,都不及成群的海狮乍眼,壮观。南樱只在书上见过海狮的绘图,如今面临,耳闻,怎能不兴奋。他急了步伐,馥远棠牵手尽量压着脚步,免得小孩子一时激动再绊摔了自己。

    南樱盯着远处,边走边问,“先生,好看的热闹就是海狮吗?”

    馥远棠替南樱看着脚下不算平整的礁石路,边走边答,“海狮算不得好看,但幸运的话真能见着热闹。”

    “看热闹还要碰运气?”

    “当然,这些自然的生命可不会因为总军来了,就乖乖卖面子。”馥远棠道。

    说话间,二人已经走到再不能前进的地方,一处浅湾阻挡人靠近海狮,而这样的距离也刚刚好,像神远远凝视着人间,不该太近,看着便好。

    南樱顺着前情俏起一言,“那总军夫人的面子也不给吗?”

    “嗯,这倒是可以问问。”馥远棠说着,便大声喊了起来,“嘿!那些黑光光的大家伙们!总军夫人驾到,让你们赏个面子,给是不给?”

    南樱笑弯在先生怀里,“哈哈哈,你这样问太直白了。”

    “你跟非人还要讲含蓄?”

    也是,南樱想,身边这个非人从来都是强攻强上,也不管人乐不乐意。不过话说回来,挺乐意的。

    站在湾口大概等了一刻钟,总军说的热闹真就来了。鱼群,刺鳍蓝背金枪鱼群从这片海域经过,正在全速游行,它们速度非常快,若非跟着寻猎的海狮看过去,很难发现水面下奔涌而来的蓝色炫光。这一幕,确是好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