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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第一排火铣打响时,由于身在内圈,贴着河岸奔驰的罗虎并未受到多大波及,外圈的前马贼们就惨了,瞬息间便凋落了大半。

    人是没事,可罗虎心里却紧张得不行,失去过才知道珍惜,对于死亡他其实比常人更为恐惧,是因为那份信念才坚持游走在生死之间罢了。

    第二排火铣响了,罗虎赫然是目标之一。原本也在内圈的一个亲兵,象会瞬移一般,一下跃到外圈,挡下那蓬本该射到罗虎身上的铁砂。逃过了一难的罗虎心下一痛,挟着悲愤狠夹马腹,战马吃疼,大步飞窜而出,刹那间,罗虎竟有一种错觉,仿佛风儿都被自己抛在了脑后。

    一路飞驰,极度的紧张让罗虎几乎失去了对外界的感知,等他‘醒’过来时,已是置身战场数里外的土丘之上,身侧只有廖廖十数骑,彼此却是相对无言,都知道今趟立了大功,升官加爵不在话下,只是同侪的死伤太过惨烈,谁也生不出一丝兴奋,有的只是淡淡的庆幸与浓浓的疲倦。

    众人正大口大口的喘息,忽闻丘下喊杀声大作,放眼回望,却是顺军主力倾巢而动,由纵深向河岸处的清军步卒大举压上。

    接下来发生事情用戏剧性来形容都显得平乏,南岸的清军竟是那样的脆弱,好几万人的庞大步队,又有两条长壕为倚,竟是稍触即溃,连个象样抵抗都没有,便垮了个干干净净。

    巨大反差足以击穿所有旁观者的理智,要知道,仅仅就在一个多时辰之前,同一批人可是顶着顺军全力阻击完成了一场史诗般的喋血强渡的。

    向北奔逃的清军溃兵前脚漫进了河床,顺军的开花炮弹后脚就砸到了那里,除了带起一团团夹着碎肉的血雾,造成更大的混乱。燥动到了极致的人群疯狂的扭动,被同侪踩死、被压到尺把深的河水里淹死的清兵,是没于炮火下的十几倍。许多人的精神崩溃了,罗虎从千里镜里就看见了好几个拿着大刀对着身边的人大砍一气的家伙。更多的人绝望了,一个四十多岁清军仰天号啕,那种无助与悲怆,很快感染了周围的人,最后竟是上万人一齐嗷嗷大哭。

    那些没来得及下河的清军被河床里的惨状给吓呆了,吓傻了,更吓破了胆。顺军还离得老远,南岸河滩上就跪满了请降的清兵,黑压压的,少说也有六七千人。

    最初的惊愕过后,土坡上的人们兴味盎然的欣赏着河床的‘美景’,不时发出啧啧的赞叹,

    这个时代的人们可没有那么多无谓的恻隐之心,他们只知道,河床里的那些汉军旗绿营兵统统是罪有应得,谁让他们背叛的自己祖宗,谁让他们为虎作伥为异族张目,同情他们?谁又同情千万被他们屠杀的汉人百姓。

    随着炮击的继续,河床里的哭声愈来愈弱,就在哭声转为有气无力的呻吟时,数千顺军前锋压到河畔了,却没有一点要停下的意思,直接从被尸体堵塞的河面上开了过去。

    阿济格感觉自己被蔑视了,却又无可奈何。他所率的骑兵被侥幸逃上北岸的自家步卒冲得七零八落,根本就组织不起有效的反击。

    北岸的清军退却了,察哈尔人虽然缺乏与通古斯人硬碰的实力,可趁机撕咬几口的勇气还是有的,衔尾急追下,倒也逼降不少清军步卒,为自己挽回了些颜面。

    到天色全黑时,一气败出二十里清军才倚托一处被废弃的塞子稳住了脚步。稍后,顺军与察哈尔人也扎下了大营,却一南一北把清军夹上当中,虽然比不得四面合围,却也是相当有利的态势了。

    此日之役史称第二次洗马河会战。

    战前清军阿济格部有步骑七万三千,战后只剩不到五万人,可谓伤筋动骨。

    而本有九万八千人(其中一万多是临时陕北各地调的防军乡团,战斗力相对薄弱)的顺军,却减员不到三千,说伤了皮毛都是有夸大之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