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收到撤离的命令,陈永福显示出了很高的军事素养。他一面大肆宣扬西京发来的大军已在途中,一面率精兵秘密南下,潜于汾水之畔,待罗洛浑部渡河暴起发难,以木排冲垮浮桥,将先期过河的三百真满洲兵的隔于北岸,围而杀之,演择了一场几近完美的半渡而击。

    当晚,陈永福又使百人泅渡,夜袭了清军大营。

    罗洛浑不明虚实,遂在汾河南岸观望了四天,等到发觉上当,再向太原疾进时,陈永福所部早护着十数万百姓进入了陕境,保留下了一座空城。罗洛浑只好派兵扫荡邻近州县,又向大同的阿济格修书请罪。

    以清军占领太原为标志,西线战场再次归于沉寂。可任谁都知道这只是大暴发前的短暂喘息。

    至八月底,集结在陕北门户榆林周围的顺军已超过十一万人,光宝贵的骑兵就近两万人,李自成亲自坐镇指挥,精兵悍将毕集于此。

    九月初,阿济格率本部大军出大同向北,随后就消失在茫茫蒙古草原。消息传来,榆林城里气氛顿时空前紧张。

    从那以后,被李自成当成幕僚带在身边的罗虎每日都要对自己问上十几遍:‘怎么还不来?’别说是对一个丑恶的中年男人,从前就是对最心爱女友,他也没这样念兹在兹。

    十五日晨,第一个敌情出现了,却不是在预想中的榆林正北,更非阿济格的主力。斥候来报,在榆林东南方二十里处发现一支五千骑的清兵正在南下,行进的速度极快。

    李自成的脸当时就白了,多年征战的直觉告诉他,这支清兵是冲着西京去的。西京若有失,这边非得军心大乱不可,清军的大队再从正面一压,胜负也就没什么悬念了。

    顾不得去想是谁泄露了西京的虚实,李自成抢过布兵图,十万火急的寻找着,对,是东平隘,那里驻有一千多自家步卒,清军骑兵想要南下,必得从哪里过,只要守军能撑一两个时辰,自己派的骑兵怎么也能追得上了。

    下一秒李自成又愣住了,布兵图上写得明白,带兵将领是白广恩、唐通!

    这两个家伙在一片石不战而逃,害得顺军大败,回来都被贬了二级官位。这次大战虽把他们也带上了,却放在到百里之外的战场边缘,实在是信不过啊。

    “补之你带八千骑兵去追,不惜一切也把这股鞑子拦下。”抱着死马当成活马的病心态,李自成还是点了侄子的将,那可是顺军最出色的骑将。

    “陛下,臣请与补之将军一起去!”罗虎自动请樱。

    就在李过与罗虎匆匆上马的同时,白广恩和唐通已经意识到有一支强大的清军正朝他们逼来,论别的这两位都平常,可论到对危险嗅觉,那是看家本事,要不早就报销了。

    白广恩把派出使者向附近所有的顺军告急,不过可他对大顺朝的忠心,也就仅止于此。

    “老唐,咱们这就上山躲躲!鞑子应该去西京的,肯定顾不上收拾咱们。先避过这一劫再说。”白广恩粗着嗓门嚷道。

    好几种颜色在唐通老脸上往来交替,手上的锡壶被捏得变了形,:“老白,你走吧,我是哪也不想去了!”

    白广恩的第一个反应是自家耳朵的出了毛病,第二个反应才是老唐的疯病犯了。

    直到整军退出营门,白广恩的脑子都晕呼呼,看什么都不真实,恍如身在梦中。

    “咚、咚、咚……”营中战鼓如雷,大顺军的水蓝旗缓缓降下,大明居庸关总兵唐的竖帜将旗迎着第一缕阳光高高,那战旗红得耀眼,红得令还未走远的白部将士心头发堵,鼻子发酸,眼中发热,泪水顺着脸颊不住地流下,怎么擦也擦不干净。

    还披着鸳鸯战袄那会,他们总想着那个朝廷的不公,总是记着那个朝廷还欠自己多少军饷,总威胁着自己那天也要反他娘的,从没想过那个朝廷有什么好。可失去了,又重温了,却觉得那么的亲切,那么想回到那面战旗下,那怕是去战斗。

    白广恩长叹了一口气:“这老唐是自以最恰当的身份去死啊!”

    一员小将冲到白广恩的马前,握着拳头叫道:“三叔,杀回去吧!大伙儿一起逃也就罢了,咱们逃了,别人却欲死战,羞也羞死了!”

    干柴上来了一颗火星,一千六七百道期盼的目光,让白广恩觉得自己身上护甲都在融化。

    他很艰难的喝叱道:“人宏,滚回去带你的兵。”

    小将深深的看了白广恩一眼,马头一转脱离了队大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