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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太宰,新的命令书下来了。”

    中原中也把仅面向干部及以上层级公开的情报书丢在太宰治面前,太宰治拆开写有他姓名的信封,扫了一眼上面的内容。

    “一批要从横滨港口入境的可疑货物,怀疑是敌对组织的武装补给……是这样啊,要引出买家将他们剿杀,顺便缴获这批货物。”

    太宰治将信纸折叠起来,塞进上衣口袋。

    “这次任务的时限是多久?”

    “货物在五天后会抵达港口,我们的人至少可以截留三天,在这之后东西就要转运往别的地方……考虑到中途可能出现的交火,预计时限是两周左右。”

    “那就缩短到一周吧。”

    “太宰……”中原中也顿了一下,“你用这种轻快的语气在胡说些什么。”

    “请务必体谅一下我,中也,不瞒你说,我正处于人生中最重要的阶段。”

    太宰治十指交叉放在身前,光看端庄的姿态和认真的表情,可以说展现出了十足的诚意。

    “我昨天向女友求婚了。”

    “成功了吗???!!!”

    “姑且还没有……等一下,中也,不要露出那种‘幸好’或者‘果然如此’的表情,谢谢。”太宰治说,“得到了这样的回答呢――‘太宰,就算是我也想要更浪漫一点的求婚,比如游轮旅行,比如玫瑰和礼花什么的’,然后我被说服了,所以……”

    “所以?”

    “这次任务完成后,我想利用多余的期限和她去旅行,出于种种考虑,这样也就没有必要向上面报告了……你会帮我的吧,中也?”

    “……可恶。”

    ▲▲▲

    太宰治从浴室里走出来,换掉了黑色制服后,微卷的发尾还带着湿润水汽的他的看起来温和又秀气,而且出人意料地年轻。

    来电铃声响起,年轻的干部拿起手机,走到阳台,接起了这来自专用号码,从设备和线路都杜绝了监听风险的通话。

    “你是工作狂吗中也,现在怎么看都是下班时间吧……你说行动计划?这倒不是完全没有头绪。”

    太宰治稍稍收起语气中的玩笑意味。

    “为了节省时间,把调查和潜伏时间砍掉吧,货物一到达码头我们就开始行动,试探性的交火也不必了,直接一次进入正题――”

    那头中原中也的咆哮差点把手机震掉,太宰治不禁把手机拿远了一些。

    “是,是,中也,我明白,不过你仔细考虑一下,这也不仅是出于我的私心,你想想,如果你是敌人,会让我们慢悠悠地收集够情报再出手吗?”他说,“万一他们索性决定把货物毁掉,那最差的结果是,整个码头都会陷入瘫痪,死伤不论,至少这又是另一笔巨额损失了……别急啊中也,我不是正要说我的想法吗?”

    太宰治靠在栏杆上,换了一个姿势。

    “就我看来,不要让东西在港口逗留比较好,抵达后马上转运到别的地方去,在对方追查的时候就将他们一网打尽,至于怎么让对方上钩……就像钓鱼那样,得有鱼饵,同时藏起鱼钩才行。”

    “具体一点?啊啊,说到这地步还不行吗,中也真是彻头彻尾的单细胞生物呢。”

    “就直说了吧――我们两个必须分开行动,在两个小时内完成货物转移,你和你的小队立即从港口出发,走陆运交通线,而我乘货轮离开。在这种情况下,敌人会怎么分配兵力呢?”

    “一般会选择拦截中也那边吧?陆地上怎么说也更稳妥和安全,何况让武力指数比较高的中也来执行运送任务也是应有之义……本来是这样的,但还有一个重要的变量要考虑。”

    “――另一边的人是我,太宰治啊。”

    “正因为是‘太宰治’,所以对方也明白,一切建立在常理上的判断都必须要推翻才行,因此我姑且断言,敌人将大意地出动绝大部分人手到我这里来,毕竟我不算武斗派,在海上也很难灵活地运用策略,与其他情况下的我相较,看起来不足为惧。”

    “这就不免陷入思维误区了,在海上交战的不利条件,对两边都是一样的……我会尽量拖延战局,所以最后的步骤就交给你了,中也,在对方上钩后,你就带着剩下的武装力量和我会合,然后……”

    中原中也打断了太宰治,声音低沉。

    “你会死。这个计划的确很可能按照你的设想进行,除了你或许根本无法存活到我赶来的时候这一点。”

    他问道。

    “所谓的和恋人旅行也只是你找死的借口而已吗,太宰治?”

    被质问的男子沉默了一会。

    “我没有说谎,中也,我爱着她,我无法形容能够与她共度一生对我来说是何种程度的幸福。”

    月光倾泻在太宰治的身上,却无法落进他的双眸。

    “但是,和能够相守的光阴相比,一生漫长得那么可怕,在拥有的一刻,人类就被迫进入了失去的倒计时,那什么又是失去呢?”

    他说。

    “是剖开我,从我的躯体里夺走本属于我的血肉,然后让我的余生都带着无法缝合的伤口度过。”

    “我并非给自己设计了彻底的死局,我只是想,如果可以的话――”

    太宰治不说话了。

    ……如果可以的话,就让我的生命停摆在此刻吧。

    在我正迈向拥有,而离别之刃尚不及洞穿我的心脏的一刻。

    “太宰!”

    澄的惊呼让太宰从思绪中惊醒,他迅速挂断电话,奔往声音的来向。

    “怎么了……澄?”

    澄正在洗衣机旁困扰地提着他的黑色外套。

    “对不起哦,太宰,洗的时候忘了把口袋里的东西拿出来,这个已经……”她从衣兜里摸出被浸泡得彻底,脱水后又皱成一团的纸张,“是重要的文件吗?”

    “不。”

    太宰治露出微笑。

    “没什么大不了的哦。”

    ▲▲▲

    在等待行动开始的五天中,太宰治很快做好了前置安排,除此之外的时间,他基本和澄待在一起,但澄似乎也有自己要忙的事。

    “在――写――什么呢,阿澄――”

    自觉受到冷落的太宰如果是只猫,大概已经开始不满地用尾巴“啪啪”地拍打地板了。

    “是明信片,旅行的时候可以寄给朋友们嘛。”澄顺手撸了两把太宰猫咪,同时把明信片挪得远了一点,“不可以看哦,就算是恋人也得给我一点社交空间才行!”

    “好吧。”

    太宰气势汹汹的尾巴尖开始逐渐放低。

    “既然阿澄这么说了……”

    在这时,收到简讯的提示音响起,太宰取出手机看了一眼,又缓缓放回原处。

    “阿澄。”

    “嗯嗯。”

    “我有一个临时的工作。”

    “是吗。”

    阿澄停了笔,从明信片中抬起头。

    “那,会回来吃晚饭吗?”

    “我……”

    太宰治张开嘴,声音却忽然哑在了喉咙里。他开始感到强烈的痛楚,这并非来源于危险或者死亡,而是来源于面前的女性,这让他几乎不敢面对澄的目光。

    于是他使出了自己的惯用伎俩。

    “我会回来的。”

    谎言。

    澄轻快地回答道:“好的,我会等你回来。”

    谎言。

    太宰治最后望了一眼恋人。

    “澄,再见。”

    谎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