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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桂府占地极广,独揽一条水渠,自养鸡鸭鱼,自种瓜果蔬,甚至还有几棵长势极好的桂花树。触目所及,一派江南独院之风,院中有房,房中有院,七进七出,轩俊秀丽,跟府外的景象可谓天壤之别。

    “这位想必就是斐公子了吧?”桂府老爷亲自上前迎接。

    “在下斐三。”陆霁斐像模像样的一拱手,手里的洒金扇“唰”的一下展开,豪华贵气,龙章凤姿。

    桂府老爷越看越满意,赶紧将人请进去。

    苏芩闷着小脑袋跟在后头,小脸上不仅没有抹胭脂,还被陆霁斐抹了一把香炉灰。

    “这……”桂府老爷侧眸,看到跟在陆霁斐身后的小厮,脸上脏兮兮的看不清表情,只能瞧见一个垂的低低的小脑袋。瘦削的小身板看上去像是个十岁小童。

    “自小随在身边的小厮,可怜是个小哑巴。”陆霁斐勾唇,手里的洒金扇摇摇晃晃的转过去。

    苏芩缩着脖子,等了半日,没等到那敲在她脑袋的那一记洒金扇,反而听到前头遥遥传来桂府老爷的夸赞声。

    “斐公子真是心地善良,乃当今不可多得的好人啊。”

    苏芩:呵。

    桂府乃当地豪绅,规矩自然就没有皇城里头足。

    男女在一院,分左右而落坐。苏芩跪坐到陆霁斐身边,眼睁睁的盯着宴案上头的吃食猛咽口水。

    苏芩认识上头的料,比如鱼虾,猪羊大肉等物,但这些菜却都叫不出名字,看样子像是桂林郡内独有的菜系。颜色看上去鲜亮的很,扑鼻的香,味道也一定极好。

    有小丫鬟捧一把缠枝莲花的釉色执壶,走到陆霁斐身边,垂眸撩发的扭着身子跪坐下来,替他倒酒。

    苏芩吸了吸小鼻子,发现那执壶里装着的是桂花酒。色呈琥珀,清香飘远,将苏芩肚子里头的小馋虫又勾了出来。

    对座,一排闺中女子花枝招展的坐在那里,佯装矜持的直盯住陆霁斐看,凑在一处,窸窸窣窣的指指点点。

    男人手摇洒金扇,神态丰朗,漫不经心的端起玉杯吃一口酒,姿态潇洒不羁,惹得一众姑娘又是一阵娇嗔嬉笑。

    “不知斐公子是哪里人士?”有一位女子身着绫罗绸缎,端着酒杯袅袅行至陆霁斐面前。

    “江南姑苏。”陆霁斐抿着酒,连头都没有抬,身上沁出一股子肃冷感,就如手中珠玉,沁着幽冷。

    “小女子姓桂,单名一个瑶字。今日是我爹爹的六十大寿,难得斐公子肯赏光,小女子敬斐公子一杯。”

    苏芩偷觑一眼那女子,看到她满头珠翠还不算,鬓角处挤挤挨挨的插满了桂花,活像棵长了珠玉的桂花树。叫什么桂瑶啊,叫桂花多好。

    虽已入秋,但桂瑶却穿的很是清凉。

    她在陆霁斐面前半蹲下来,身形略丰腴,胸前的襦裙压的极低,系着缎带,能清楚看到上头的沟壑。勒的紧紧的,吸睛的很。

    苏芩下意识往自己胸前一看。她的胸束的很紧,平坦坦的跟搓衣板似得,瞧不见平日里的一点波澜。

    那桂瑶还怕陆霁斐看不到,娇笑着往前凑了凑,双臂拼命往中间挤。“斐公子怎么不理我,光吃酒呢?”

    陆霁斐转着手中玉杯,眸色清冷道:“不想理。”

    桂瑶面色一变,立显狰狞。作为桂府豪绅桂老爷之独女,桂瑶自小便受尽宠爱,要风得风,要雨得雨,哪里受过这等委屈。

    苏芩跪在一旁,“噗嗤”一声就乐了。

    桂瑶心中本就憋闷着气,但又不舍得对这么一个如玉公子发作,听到苏芩的嗤笑声,立刻调转矛头,恶狠狠的瞪向她。

    “你个下贱小厮竟敢嘲笑于我!”话罢,抬手就要扇,却被陆霁斐用洒金扇给挡住了胳膊。

    “桂姑娘怕是误会了,我这小厮是个哑巴,哪里会嘲笑桂姑娘。”

    “哑巴?”桂瑶疑惑的上下一扫眼,恨恨收回手。“就算是个哑巴,那也太不知规矩了,方才还变着法的偷看我,当心本姑娘将你的眼睛挖了。”说完,桂瑶仰起脖子,嫌弃的斜睨一眼苏芩。

    苏芩缩着脖子,憋着笑。

    桂瑶的姿色不算差,但比起美女如云的皇城,却真的算不得什么。也难怪这厮连眼都不瞥一下。

    不过相比于陆霁斐,其余那些公子哥就没那么矜持了。他们腆着脸,或大胆直视,或装模作样的偷觑着看。

    桂瑶似乎也很是享受这种被众人注目的感觉,她更加快意的仰起脖子,脸上却显出一副嫌弃表情。

    “哼,这群臭男人……”说完,桂瑶看一眼陆霁斐。

    男人靠在身后的桂花树上,头顶是簌簌喷香的桂花,身上是如云流水的锦缎白袍,日头正烈,秋风送爽,有鸟雀排在桂花树上叽叽作响。男人的脸,似蒙着一层青山薄雾,形貌昳丽,眸若点漆。

    便是这整个桂林郡的男子都加起来,也比不上他一根手指头。

    桂瑶越发激动起来,她攥着绣帕,一改那副嚣张嫌恶之态,朝陆霁斐腼腆一笑。

    “听说这次斐公子是来收合浦珍珠的?”

    “是。”陆霁斐终于抬眸,看向桂瑶。“不知贵府可有?”

    “有,有,自然有。”桂瑶一瞬兴奋起来,她挤开苏芩,坐到陆霁斐身边,一副笑脸道:“我那里呀,有一大盒合浦珍珠呢,都是刚收上来的。颗颗滚圆,质地极好。”

    陆霁斐执着玉杯,轻抿一口桂花酒。

    “如今桂林郡内连漓江都快干了,不知贵府的珍珠是从哪处来的?”

    桂瑶娇笑道:“漓江干了,可咱家的水渠没干呀。后头挖了水库蓄水,另养着珍珠河蚌,斐公子若是感兴趣,可随我去看看……”

    “瑶瑶。”桂瑶的话还没说完,就被敬完酒回来的桂老爷给打断了。

    桂瑶虽是独女,平日里也颇得桂老爷喜爱,但却还是惧着这个桂府掌权者。

    “父亲。”桂瑶起身,与桂老爷蹲身行礼。

    桂老爷敛眉,对桂瑶这番做派十分看不上,但因着这是他的独女,他便是看不上也不能当众训斥,因为这样做实在有失他的颜面。

    桂老爷转身,端着酒杯,挺着他的大肚子,跟陆霁斐道:“斐公子若是想要看珍珠,待宴后再看也不迟。”

    陆霁斐摇着洒金扇,白皙面容之上已带酒色,他睁着一双水雾醉眼,神色慵懒的靠在那里,微微颔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