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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陶心荷边听边想,难道夫君说的是真话,昨夜确是与礼部众人在酒肆饮酒!

    可是据她来往宴席上接触,感觉张尚书不像是这样与下级打成一片的上司。

    这又作何解?

    掌柜的总不会特地上门来欺瞒自己吧?

    昨夜夫君没说哪家酒肆,自己更没问,如今知道了,用心去查,总能确认真假。

    陶心荷将膝上木匣移到桌旁,顺手推远些不想看到。

    她客气劝对方饮茶,然后款款提出疑问:“掌柜的,请容我失礼问问,昨晚张尚书也在么?他们多少人聚众豪饮,不怕误了今日差事?”

    掌柜的放下茶盏接话:“夫人心细如发。往常礼部必不会如此,他们也是第一回来小肆包场。小的从大人们言谈间知道,张尚书老当益壮,昨日得知自己小妾有喜了,又逢腊月二十一,是他老人家娘亲的冥寿,深觉祖上有灵,兴致上来,便难得地请礼部大人们一同乐呵乐呵。”

    微微蹙了蹙远山长眉,陶心荷低头端茶轻抿,掩住撇嘴的冲动。

    知人知面不知心,张尚书竟然如此胡闹?

    陶心荷暗想,张尚书的孙子都成丁了,快六十的老翁,一树梨花压海棠不以为耻,因为小妾有孕就带着下属们一同胡闹。

    亏他们还是礼部衙门,主管朝野礼仪,羞也不羞。可怜张尚书家中老妻,知道夫君为此在外大肆庆祝么?设身处地一想,陶心荷都觉得心酸窘迫。

    哼,夫君近日荒唐,说不定就是上行下效呢。陶心荷同情罢张尚书夫人,思绪自然转到顾凝熙身上,不过很快被掌柜言语拉回了神。

    掌柜的声音传来:“人数么?大约有三十位大人。”他掰着胖胖手指数了几轮,数清楚了。

    做生意的人就是有能耐见缝插针说好听话:“小的说句僭越的话,顾大人只怕是五品里最年轻的,年轻人里官阶最高的,实在是独领风骚。大人们你来我往,言笑着共同庆贺小年,饮酒相合。那场面真是风流热闹,小的深觉荣幸。”

    至于差事,衙门小年就封印了,算来不过今日一天,大人们安排妥当了,留几个吏员守礼部,倒也不妨事。”

    掌柜的话严丝合缝,陶心荷终于确信,夫君那一身酒气是应酬同僚所致,而非去喝不正经花酒了。

    陶心荷忆起自己睡不着,胡思乱想、凭空生出的什么八娘九娘,原来钻了牛角尖,作茧自缚。

    现在回头琢磨,实在可笑,不知怎地,她心头为之一松。

    掌柜的滔滔不绝:“顾大人好像量浅些,不不不,是因为好多大人都奔着顾大人去劝酒,说是难得顾大人赏面出席,殊为难得,必须喝个尽兴。然后呢,顾大人就不胜酒力,在席上趴睡过去。”

    陶心荷生出新的疑问:“同僚们一处喝酒,肯带我家司丞,倒是份情谊。不过在桌上趴睡,到底不适,难道不会片刻即醒么?我家夫君怎么回来得那么晚?”

    与此同时,在去老顾府的马车上,顾凝熙把玩着烫金的大红年礼单子,漫不经心大略扫过。

    供奉祖父的、孝敬祖母的、赠三叔一家的,娘子安排得样样条理分明,让人一丝错都挑不出来。

    她甚至还嘱咐自己,从老顾府出来,再去趟二叔府上,一并将礼送到,免得落下厚此薄彼的嫌疑。

    娘子的周全妥帖是自己早知的,然而她今早那般疏离冷淡,却令顾凝熙无措,到底该如何补救?

    车厢里还有他的两名贴身小厮,正是识书、识画双胞胎,常是轮班跟随顾凝熙,每每以一身皂袍出现在主子面前。

    顾凝熙总是随口叫名,不管对错,小厮都是笑呵呵应的。他也懒得分辨谁是谁。

    今日则不同,识书一脸焦急,快速禀道:“爷,下奴是识书。自您月初病倒,下奴就没见过您了。因为被夫人扣住,呜呜呜,下奴还以为今后都不能服侍爷了。

    昨日好容易被放出来,又被夫人逼问,带她们去莫家巷口,看到您和莫姑娘,嗯,正相会。下奴还吐露了一些您与他家纠葛,请爷恕罪。”

    闻言,顾凝熙从沉思中惊醒,来不及追问小厮,仔细回忆昨日自己与七娘在巷口的辞别举动。

    好像有拉扯,要是娘子看到,必然误会!

    原来症结在此,娘子昨晚至今种种异样,只怕都从这里生发。

    都怪自己踌躇,没有早向娘子坦白。

    有些头疼地用修长指节扣扣鬓边,顾凝熙想起昨日被打乱的计划。

    从巷口离去后,他首次踏足首饰店,生疏问询伙计,翘尾髻佩戴什么发饰为好。

    悉心挑选片刻,顾凝熙终于买好要哄娘子开心的一对压发饰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