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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好不容易挨到散场,江春水好比刚刑满释放的劳改犯一般长舒了一口气,整个人都轻松了下来。

    跟着脚步踉跄的众人往外走,江春水故意放慢脚步走在了最后面。到了外边停车的地方,副市长正同潘总勾肩搭背的站在车前说话,周围一群人知趣的远远散在一旁各自找着熟人寒暄。

    江春水谁也不认识,唯独熟悉一点的舒蕾还被一个西装男拉住在角落窃窃私语,他就只能一个人干巴巴的靠在墙边抽烟。

    “小兄弟,不去找个美女聊聊?这漫漫长夜,一个人可不好过啊!”那胖子不知道从哪个地方钻了出来。

    “呵呵,聊啥啊,我一个都不认识。”江春水笑着摇摇头。

    “谁打娘胎里出来就有熟人啊,朋友那不都是从陌生人发展起来的嘛。你瞅瞅墙角那两人,吃饭前还说幸会来着,这会都开始法式浪漫起来了。”

    江春水朝着胖子所指的方向望去,见到那边舒蕾已经和那西装男搂在一起吻上了。舒蕾是有夫之妇江春水是知道的,所以见到这幅场景也不免目瞪口呆起来。

    “别大惊小怪的了,愿意出席这种场合的人可都是明码标价的,除了没在胸口挂个工牌之外,和站街的那帮信工作者也没多大区别。”胖子见怪不怪的说道。

    “那也太那个啥了吧,她可是有老公了的。”江春水还是没法理解。

    “哎,我说你怎么长着一张九零后的脸,脑子里装的却是六零后的思想啊。我跟你说啊,这结婚呢就跟中餐一样,讲的是煎焖煮蒸炒,没熟透上不了桌。这男女之事呢就像西餐,三分熟都能吃了,关键看个人口味。你瞅的那对显然就是重口味的,这不连冷盘都吃上了。”

    江春水对胖子抛出来的这一堆歪理可不敢苟同,在他看来,这已经不是什么中餐西餐的问题了,关乎的是人伦道德。一个毫无廉耻心而被物质欲望淹没的世界,是不可能存在由上而下的道德和正义的。当不道德成为人们司空见惯甚至喜闻乐见的事情,其结果就是人恶性的集体性、普世性爆发。而当恶性成为一种强大的贯势无可遏止时,人们必然在惯势中可悲地被卷入洪流,权势制定无道德束缚的游戏规则,弱势不敢反抗强势而只能在生存洪流中不得不去伤害他人和群体,乃至群体性透支后世子孙的发展权,社会必然在这种短视文明发展中崩溃。要这么发展下去,江春水真不敢想象未来的世界会变成什么样子。社会的稳定是靠道德和法律来共同维系的,而在现实中,法律只具有形式规则的作用,任何人都不可能确定地借此形式规则来达到自己的目标。惩恶靠法律,扬善靠道德。换句话说,社会的底线取决于法律,而道德才是决定一个社会文明程度的因素。当人们都没有廉耻心了,当维持一个社会的建康价值观和善恶衡量标准都坍塌了,我们还能信仰什么?

    “老哥,你不觉得没有信仰的人类很可怕么?”江春水沉默了半天才说道。

    胖子愣了,隔了一会才拍拍江春水的肩膀说道:“当真是人不可貌相啊!哥哥是个粗人,高深的道理我不懂也不想懂,人生苦短还是及时行乐为上,我死后哪管他洪水滔天呢。不过老弟,哥哥倒是想奉劝你一句,人哪,年轻的时候总以为什么都有答案,可是老了的时候你可能又觉得其实人生并没有所谓的答案了。”

    “谢谢老哥提点。”江春水诚恳的谢道。他明白,不是谁都有闲工夫跟自己谈人生的,酒后吐真言,愿意给陌生人说上一段道理的不是疯子就是贵人,而这胖子显然属于后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