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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今天带队出来的领导是镇里的人大副主习黄乐,不仅书记镇长没来,就连其他几个副职领导都没出现在劳动现场。按照农大哥的说法,这一来黄乐本就是分管后勤这一块的副职领导,二来她在领导班子里排最末尾,所以这等脏活累活自然非她莫属。不过令江春水意外的是,黄乐倒真是一个不折不扣的女汉子,捡垃圾推铲车,凡事都亲力亲为丝毫也没有一个领导的架子。

    见黄乐的车过来,农大哥赶紧朝还傻愣着的俩年轻人使了个眼色,率先从护栏上跳下来,装模作样的弯腰捡起垃圾来。江春水和陆菲不明所以,但还是下意识的跟着照做了。

    “你们搞完了?”黄乐把车停在路边,沿着公路前后扫视了几眼,走到江春水面前问道。

    农大哥心想要坏事,赶紧抢答:“哪能那么快啊!那边都还有好长一段没捡呢。”

    “哦……我见好像都挺干净了啊。”黄乐狐疑的看了农大哥一眼,板着脸说道,“赶紧弄,弄完了好去帮前面罗英她们那组,她们那里还差好长一截没捡完呢。”

    黄乐刚驾车离开,农大哥就停下了手里的动作,从口袋里扯出一个塑料袋铺在地上一屁股坐了上去。

    “要不是我答得快,这会儿咱就得去帮第三组干活了。”农大哥坐在地上不无得意的说道。

    “不是说好分工分区域的么,怎么又让我们去帮别的组干活。”陆菲忿忿不平的说道。

    “嘿!你还真信领导说的那一套啊?方案制度什么的到头来都顶不过领导的一句话。”农大哥看了陆菲一眼,说道:“在乡镇呐,闲的闲死忙的忙死,干多干少差不多,干好干坏一个样。我说你们呀,以后最好都学乖一点,别傻不拉几的啥事都冲在前头抢着干,能干的肯干的都白干,到头来领导还以为是个活雷锋,什么活都往你身上推你就知道错了。”

    听农大哥说完,陆菲深表认同,如小鸡啄米般的不住点头。见此情形,江春水也只好配合着敷衍了几句,心底却不以为然。

    这年纪轻轻的就学离退休老干部偷奸耍滑的那一套可不像话,先不说那样做对还是不对,关键在于行不通。

    人家老干部的资历年龄都摆在那里,领导自然也不好多说什么。只要不是什么原则上的错误,人家睁只眼闭只眼也就过去了。但年轻干部不同,要资历没资历,要级别没级别,不是刚毕业的愣头青,就是像江春水这种在外面混的不咋地才转行的人,就是想装傻充愣少干活都没那个机会。

    这年头上街摆个摊帮人算命,不装个瞎子留个八字胡什么的都不好意思自称大师,更何况是在论资排辈严重的国家机关。没点背景和本事,别说装傻少干活了,就是领导丢个屎盆子过来你都得三步并做两步赶紧上前接着。

    虽说不认同农大哥说的话,但江春水对这个啥时候都是一副“我不屌全宇宙”表情的小老头却增加了几分好感。话是大实话,但换做旁人怕就不敢这么堂而皇之的说给两个年轻后辈知道了。

    潜规则潜规则,关键不在后面的规则二字而在打头的潜字上面。潜,不是说隐蔽得多好,而是因为大家心知肚明却又心照不宣。潜规则一旦说出来,从悄悄话变成了大广播,那潜规则也就失去它原有得威力和意义了。

    酒逢知己饮,诗向会人吟。中国人推崇的向来是“逢人且说三分话,未可全抛一片心”那一套为人处事之道,农大哥能对两个素昧平生的人说出这番话,足见其为人之坦荡和磊落。当然还有另外一种可能,那就是说这话的人智商实在堪忧。不过待看见农大哥手腕上不经意露出来的那块江斯丹顿,江春水便毫不犹豫地否决了这种可能性。

    老少三人干完活,百无聊赖的蹲在路边聊天。等了半天也没见镇里的面包车来接他们回去,江春水正打算打个电话给林浩问问,陆菲的手机就响了起来。

    她在电话了嗯嗯啊啊了几声,挂完电话就苦着脸说道:“他们把我们三个给忘了。”

    “啊?”江春水一时间没明白陆菲的意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