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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男人的笑容温雅虚弱,一身红色喜服反倒将他苍白的脸衬得越发惨白。

    邹灵雨不是没预想过两人初见的情形。

    但任她再如何想象,也从未料到,凌晔会用一张无害的笑脸笑看着她。

    这与原先设想的情景天差地别,邹灵雨彷若凝固成石像,一动也不动。

    凌晔勾了勾唇,邹灵雨便是心中一紧。

    可他好似并没发觉邹灵雨的紧绷,淡淡开口:“对不住,只能以这种方式揭了盖头,娘子可会介意?”

    他话音低哑且轻,仅仅只有一小段话,却说得艰辛,有些字句甚至只余气音。

    邹灵雨离得近,他所说内容为何自是听得一清二楚,然她整个人却僵了。

    ──不是被吓的,而是傻的。

    这儒雅的公子究竟是谁?

    她内心惊滔骇浪,表面却强装镇定,小心翼翼唤了声:“凌小公爷?”

    语气相当不确定。

    闵国公夫人只生养了一名独子,做为嫡长,将来也只有他有资格继承爵位,因此京中人人多尊称凌晔为小公爷。

    多年婚约在身,邹灵雨自不会记错夫君身份,只不过……眼前的凌晔与她所听来的模样脾性截然不同,才会让邹灵雨这般茫然。

    凌晔浅笑着应了,同时回道:“我喊你娘子,你喊我小公爷,是否哪里不对?”

    邹灵雨一怔,起先还不觉得自己称呼有何不妥。

    她现在过于紧张,整个脑子乱成一团,思绪也就一时没能跟上。

    待到想通原因,她才倒抽一口气,急忙补救。

    “……夫……君?”

    本该是缱绻饱含情意的称呼,邹灵雨却喊得胆战心惊。

    他是希望自己这样喊的,没错吧?

    喊出来时因不确定,邹灵雨微微侧头看他,发冠本就有些重量,她头这一歪,更是往旁又倾了些。

    邹灵雨抬手急急想按住,却有一双手比她更快,轻托住发冠,阻止它继续往旁滑落。

    凌晔一靠近,房内本就带着的药味更是浓郁。

    味儿太大,邹灵雨猝不及防吸了一口,被呛得险些咳嗽出声,她抿住嘴死死忍住。

    而凌晔还未退开。

    他虽在病中,伤病却不减他高大的身型,能完全将娇小的邹灵雨整个遮盖。

    邹灵雨不敢乱动,垂眼盯着大红喜被上凌晔倒映的影子,屏住呼吸,憋得满面通红。

    还、还要多久啊?

    邹灵雨抿了抿唇,感受到凌晔扶着发冠的手往上稍抬,压在她头上的重量顷刻减轻。

    凌晔将取下的发冠放在床侧,以指腹摩娑嵌在其上的米珠。

    “看不出来这还挺沉。”

    头上重量骤减,邹灵雨只觉脖颈处都轻松不少。

    她抬眼看他,眸中神色有几许意外。

    那个杀神凌晔,竟会替她摘下发冠?

    可眼角余光扫到凌晔的手,邹灵雨脑中不合时宜闪过一件事──那双手也拧断过人的脖子,瞬间悚然。

    邹灵雨面上僵硬,却硬扯出一个得体的笑容:“多谢夫君。”

    她自己自以为掩饰得足够好,可话音细听仍听得出细微颤抖。

    凌晔轻呵了声,再度抬手,“现在要谢……还太早了些。”

    邹灵雨不明所以,等反应过来时,凌晔的手已搭上她发上珠钗。

    他动作很慢,邹灵雨甚至可以感觉到发簪从自己发中慢慢被取出的过程,挽起的发丝随着他的举动,一点一点变得松散。

    凌晔抿唇低咳过几声,却从未停下替邹灵雨摘下发钗的动作。

    邹灵雨紧绷着身子垂首,心中只祈祷他再快些,却没那个胆子同他要求,更不敢提想自己亲自卸下钗发。

    她死死咬紧牙关,紧攥着拳头,才能止住发抖,连一刻也不敢松懈。

    可倘若她要是抬首看了哪怕一眼,就会发现,凌晔的目光根本不在她发簪上,而是落在她左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