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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与此同时,沈虞也下了马车。

    婢女将她延请进花厅,花厅里没人,婢女来给她上了茶,“良娣稍等片刻,大姑娘立时就来了。”

    说完恭敬退了下去。

    阿槿看着没人了,在花厅里溜达了一圈,东翻翻细看看,并未看见有何机关,才肃着脸重新站到了沈虞身边。

    见沈虞要去吃那盏茶,皱眉拦下,“别喝,谁知道里头下了什么东西。”

    沈虞抬起一张泛红的小脸,天太热,她小巧的鼻尖都冒了汗,用一条金丝戏鱼绫帕在脸上按了按,“无妨,她巴不得我去毒害她,怎么会主动来招惹我呢?”

    说着眨眨眼,去拉阿槿的手,小声央道:“好姐姐,你还生气呀?你别生气了,我会小心,不会有事的……”

    阿槿面上无甚表情,心里却叹了口气,没再言语。

    她本来是劝沈虞不要如此冒险的,毕竟沈婼那个疯女人,谁知道她会做出什么丧尽天良的事,万一将自己的性命也搭进去了,岂非太不划算?

    可沈虞自猜到这是李循的计划之后,却更下定了决心,一定要过来。

    阿槿自知劝不了沈虞,只能跟在她身边保护着。

    沈虞吃完了茶,喉咙里舒坦了一些。

    没过一会儿,外头传来几道散乱的脚步声,紧接着,软帘一掀,走进来两个一高一矮一胖一瘦的两位小姐。

    高一些的着了件藕荷色的撒花褙子,略微丰腴,模样中等,进来后好奇地打量了沈虞一眼,眼睛滴溜溜地在她身上华贵的锦衣上转了一转,惊呼道:“您莫不是东宫的沈良娣罢?”

    “看你那双眼,这不就是原来的太孙妃,如今的沈良娣么。”矮一些的姑娘紧随其后进来。

    这姑娘梳了个很高的灵蛇髻,头上簪着好几根沉甸甸的金钗,她本就身材娇小,如此装扮更显得头大身子小,十分的滑稽,阿槿忍不住冷笑一声。

    “你笑什么?!”那矮瘦些的姑娘瞪眼道。

    “阿薇,”高些的姑娘去扯她,低声道:“你做什么,这可是良娣的婢女。”

    “你怕她作甚?”阿薇嗤笑,“日后咱们婼姐姐才是正头夫人,要怕也是她怕。”

    话毕撩了衣裙一屁股坐在了圈椅上,慢悠悠地品起茶来。

    高个儿姑娘就有些尴尬,过来冲沈虞道了个万福,笑道:“良娣万福,我姓郑,良娣可以唤我阿婷,家父兵部侍郎,这位是阿薇,他爹爹是……”

    “我爹是神策将军,”陈薇呷了口茶,目光肆无忌惮地在沈虞的脸上和身上打量,“沈良娣看起来清减了不少那,难不成是因为太子即将和婼姐姐大婚,夜里忧思惊惧,累成这般的?”

    怪道口气狂妄,原来父亲是当初渭水之战的功臣陈赟。

    沈虞未曾理会她,只对郑婷扬眉笑了笑。

    陈薇登时就不高兴了,嘟囔道:“你神气什么呀,婼姐姐和太子殿下才是青梅竹马的一对璧人佳偶,当初要不是你拆散了他们二人,现如今婼姐姐早就是太子妃了,哪里轮得到你这里夹着,还真把自己当个玩意儿了?!”

    郑婷大惊,“阿薇,你这话说得太过僭越了!”

    陈薇不以为意,冷笑:“郑婷,就你这个胆子,我真不屑与之为伍!婼姐姐这一年吃了多少苦,遭了多少旁人的白眼,你都忘了么?你怕得罪她,我却是不怕!怕你现在就赶紧滚回去!”

    郑婷被她骂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无奈地看了沈虞一眼。

    陈薇又恨恨地说了数句,沈虞皆没有搭腔,不光如此,连她身旁那冷面的婢女都恍若未闻般盯着空气,两人也不知在思索什么,连半分眼神都没施舍给她,陈薇自讨了个没趣儿,轻啐了一声遂不再言语。

    少顷,门外又传来两个女子欢快愉悦的笑声。

    率先走进来的一个柳眉吊眼,二十来岁的年轻女子,眼风在屋里头一扫,最终落在沈虞身上,神色瞬间一沉。

    “婼儿,你怎么将她也给请过来了?”

    “公主莫恼,”沈婼自贞静公主后头进来,对着沈虞笑吟吟地招了招手,“二妹妹快过来,这位是贞静公主,你不认识了?”

    看得出来她今日精心打扮了一番,青莲色的褙子,下罩一条翠色折枝腊梅马面裙,原本极素净的颜色,滚边用的却是金银二线,绣法也是时下颇为流行,在贵女中极为风靡华贵的蹙金工艺,淡扫峨眉轻点唇脂,与沈虞的明艳光彩不同却又别有一番风情。

    “见过公主。”沈虞近前几步,欠身施礼。

    前不久贞静郡主随太子和宜安大长公主前往思望台祭拜,贞静郡主哭得声泪俱下不能自已,几乎是被婢女一路搀扶回去,仁兴帝怜惜她丧父无依,祭礼结束后亲自下旨册封了贞静郡主为公主,如今便是李芙的风头也不遑多让。

    贞静公主高傲地拢了拢鬓角的发,“我可不敢当,沈良娣还是免了罢。不过呢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这话说得是极不错的,想当初沈良娣尚是卫王府的世子妃,如今却变成了东宫的沈良娣……”

    她上下瞥了两眼沈虞,嘴角勾起一抹极轻蔑的笑,“敢问良娣,从天上掉到地下的滋味如何啊?”

    “你——”

    沈虞忍得,阿槿却受不了,她气得正要往前几步,沈虞却拉住她的手低声道:“小不忍则乱大谋。”

    她既决定了要帮李循达成心愿,也为自己谋一条安然无恙的退路,就注定了要忍受这些屈辱。

    沈婼请了这么多闺中密友来做帮手,为的不正是羞辱她,好出了心里头的一口恶气吗?

    只是,她这个准太子妃如今又比自己好多少呢?外表看风光,实则也不过是鲜花着锦、烈火烹油罢了。

    她以为一心想嫁的那个人是良人,殊不知良人给她的这场盛大婚宴只是彻头彻尾的利用。

    昨夜阿槿对她说有锦衣卫在监视沈婼,并且就眼下来看,李循并不曾对沈婼有所动作,反而任由沈婼设计陷害于她。

    她的父亲靖远侯在朝中并无要职,舅舅周让更是远离朝堂不曾搀和进所谓的夺嫡之争,李循若真厌弃了她,直接将她休弃便是,还能做个样子来哄沈婼开心,何苦要借沈婼的手费心尽力地来除掉自己?

    再想想当初在南内两人争执时李循口中说的那封密信——那封密信沈虞自然没看,不过可以推测出,那封信应当与沈婼的父亲,定国将军沈绍有关。

    沈婼只是个闺阁女子,充其量是用些见不得人的手段害过她几次而已。

    可值得李循如此大动干戈不惜以自己的婚礼为饵来设计的,只怕是泼天的祸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