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庆城,居安客栈,二楼的一间平价客房。

    房间中央的澡盆里还有升腾的蒸汽,有些承装污水的木桶还摆在一旁,没有撤去。

    她洗了个热水澡,中途加了几次水,努力揉搓了半个多时辰,才将连续半月奔波所粘连在身上的脏污洗净。

    隔壁的素公子给的衣服还算合身,少女顶着湿漉的头发坐到了床前,外面的风吹了进来,让被热气熏蒸的意识清醒了许多。

    入秋时节,下过了一场雨,但只要隔上个两天,温度也就能回升些许。

    庆城没有宵禁,即使是在用完晚饭后的一个半时辰里,夜幕爬上天穹,来去的人流依旧不减。

    周绵绵的左手搭在右肩上,伸出的指尖能够触碰到披在后肩的发丝,铜镜倒映着灯光,能依稀看到少女的一半脸颊。

    她的脸有些消瘦,但谈不上干瘪,许是两顿饭食的改观,又许是酒足饭饱后的洗涤,白皙的脸颊上隐约泛着红光。

    窗外凉风习习,秋意呵退了蚊蝇,她索性放下床帘,连窗户都懒得合上。

    客房里的床依旧是木板打底,谈不上什么舒适,但只要垫上一层薄被,给上一块软枕,就能缓解颠沛流离的疲惫。

    轻微的鼾声混入时而入窗的凉风,少女沉沉睡去。

    ……

    客栈不算高,三层的样子,借助紧邻的屋舍,稍微施展手段就能攀附而上。

    蒙面人的脚步很轻,即使是踩着瓦片前行也不会发出丝毫的异响,在他们那行有个规矩,脚底下的活儿要比风吹的还要轻,还要细腻。

    谍报是晚饭后才送到他的宅邸,赶来的路上花费了不少时间,他必须要赶在敌人前来干扰之前解决掉任务目标。

    机会只有一次,他需要抓紧机会,一击致命。

    当他的脚步踏过三楼毗邻楼道的那间房上方的瓦片时,二楼的房间里却有人兀地睁开了眼睛。

    少年伸了伸懒腰,把手放在哈欠不止的嘴巴前,隔壁的床上有位姑奶奶已经进入了梦乡,他得蹑手蹑脚的,不要吵醒她才是。

    好奇心还是战胜了理智,少年穿着白色的连体睡衣,不声不响地蹲到了少女的床榻前。

    咱们素公子的睡相的确不怎么样,身子斜着侧躺着,占据了整张床的大部分面积。

    手肘抱着被子顶在胸前,没有微皱着,像是生怕有人抢她被子一般。

    下边的被子被两腿紧紧夹着,弓着的小腿,一只袜子褪去了一半,另一只袜子更是不知道被蹭到了那个角落里,露出小脚丫不是还抽动两下,憨厚得有些可爱。

    三楼的楼道上,有人翻了进来,一步一步,均匀而又迅速,脚步声在下楼处停了下来,再次出现时已是二楼。

    估摸着是顺着楼梯的扶手滑下来的。

    少年摸回了地板上的被窝,还残留些许温热,他闭上眼像是与其他客房的客人一般,若无其事地睡去了。

    至于隔壁房间今晚会发生什么,少年只是翕动着嘴唇,默默吐出一句:管我屁事!

    屋内的光线不算黑暗,窗户没有关,在靠近床旁的木板上,还有皎洁的月光投下。

    寒光凛凛的匕首已经高高抬起,蒙面人步步向前,就要为这难得的月光添上一抹血色。

    “嗖!”

    屋外飞来了一抹寒光,蒙面人一个侧身躲过了奇袭,飞镖硬生生地钉在了他身后的门板上。

    窗前的木板处,有人翻身下来了。

    同样是目露凶光,同样是半遮着脸,只是他们的目的截然相反。

    一个要杀,一个要救,既然势同水火,那就无需多言。

    干瘦男子在躲过飞镖后就率先发难,手掌撑着地板,一个突进便推着匕首向前刺去。

    对面那人的反应也很快,抬起短刀就是一阵格挡。

    中途几次,干瘦男人都想趁其不备挥刀逼向一旁的床帘,但奈何每次都被堪堪挡下。

    刀光剑影,短短数息间,他们就已经挥砍了数十刀。

    在一次聚力的冲撞后,两人都喘着粗气,很默契地保持了距离。

    干瘦男人的额角溢出了汗液,势均力敌的交手让他兴奋,可却又危险十足。

    因为,一个不慎,就可能满盘皆输。

    靠窗的男人始终注意着隔壁木床上熟睡的女子,交手本就耗费心神,此时还要照顾一个毫无防备之心的累赘,这次任务委实不该接下。

    眼神迅速交错,靠窗的短刀客指了指身后的窗户,示意他们二人外头解决。

    干瘦男人神情犹豫,他其实很像表面上同意,然后待男人退出窗外时就以雷霆手段刺向床帘内的目标。

    但他也同样清楚,自己蓄势而发一刀下去,很可能完成目标,但在起身的瞬间也绝对会被严阵以待的敌手一刀致命。

    干瘦男人抬起头,森冷的眼神中带着一丝灼热,他竟有些兴奋,如此一来,能够选择的就是捉对厮杀了。

    “嗖!”

    饮尽人血的贴身匕首被干瘦男人扔了过去,窗前的敌手心领神会,退居到了窗外,一个翻身就攀上了屋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