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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五月的暖风悄然溜去,六月的夏夜,诸天星河烂漫,在温凉的清河上,花船灯火通明,透过纸质的船窗,将光辉洒落到拍击着船舷的水波上。

    少年站在一叶小舟的前端,撑着桨,搭载着低头嗜酒的肥胖道士。

    如若放在平日里,师叔坐在后面吃酒,自己却在辛苦的掌船,那小六子多少会有几句怨言。

    但今日不一样,在花船摇曳的清河上,他就像是迷失在花丛中的蜂蝶,只会伸长脖子,睁大眼睛,努力将四周迷乱在烛光灯火的莺莺燕燕尽收眼底。

    “哇,师叔,你看那里,那位姑娘生得真的好生俊俏,啊,不是吧,他是男人?”

    “啧啧,夜晚穿的如此单薄,真的不怕着凉吗?”

    “非礼勿视,非礼勿视呀……”

    初出茅庐的小六子本色尽显,将未见过世面的小道士形象展现地淋漓尽致。

    “嗝,德行!”

    李一君仰着头,一手撑在船板上,就这漫天星辉又兀自灌上了一大口,他嗤笑着小六子,说他毛躁的像个小猴子。

    “切,师叔还不是一直盯着那边看。”

    小六子撑着桨,回怼着与他结伴游历了小半年的胖子师叔,随意的语气到是越发没了顾忌。

    “小小年纪,毛都没长齐……”

    李一君语气微醺,微眯的眼睛看向五丈外轻弹琵琶的妇人,妇人盘着发髻,半跪的坐姿展露着优美的曲线,她侧过脸,对胖道长相视一笑。

    “木公子上去多久了?”

    李一君的胖手轻轻敲击着船沿,在心底默默地盘算着时辰。

    “差不多半个时辰吧。”

    小六子仰起脖子,将手平放在眉头前,想在花船簇拥的清河上寻找着那有两层楼高的豪华船只。

    “后面陆陆续续有人进去,想必是前来打探消息的三十六门弟子,不过有几人的气息更加绵长雄浑,估摸着应该是九宗的人。”

    小六子自言自语道,“四境修为的也有几个,可说实在的,没一个能比的上木公子的。”

    “听说此次惊雷谷试炼,九宗也派了不少人马来,其中真传弟子就来了不少。”

    李一君想了想,笑道,“原来只要好处给的足够大,就算是高冷的九宗也会放下身段呢。”

    “惊雷谷的原始天雷,雪斯国的未来供奉,啧啧,要是我能年轻个三十岁,说不定还真要跟这群九宗三十六门的天之骄子争一争呢。”

    李一君打了个饱嗝,吹牛道,“要是放在当年,你们这群小辈可没几个够看的……”

    “师叔,你喝醉了。”

    小六子无奈地摇了摇头,嘀咕道,“师叔呀,你就不能矜持一些吗,一说酒管够,就跟便宜没占够似的,喝个不停。”

    “有便宜不占是王八蛋。小六子,听师叔一句劝,可别全把你师傅的那股迂腐劲儿给学会了。”

    李一君又在传授着他的歪理,说什么人生就得及时行乐,现在这大环境已经不准成仙了,还说百年之后,谁还不是一抔黄土,到时候躺在棺材里,再对着缩成一盒儿的骨灰祭酒,那就太没意思了……

    “是是是,师叔说的对……”

    小六子敷衍着,放光的眼眸又溜到了灯火酒绿,轻歌曼舞花船酒坊间。

    ……

    相比较四周的推杯换盏,男男女女的欢愉之声,两层楼高的豪华花船内,却是一片寂静。

    白衣少年披散着乌木般的秀发,怀抱着冠绝清河的女伴,双眸微眯,注视着桌上飘出香味的茶水。

    “木兄真的不想与那些人结成同盟?”

    杨影白净的指节敲打在红木桌面上,对着脸戴黄金鬼面的少年说道,“要知道,惊雷谷百年前还是蓬莱洲北境远近闻名的禁忌之地,眼下虽被我朝大能合力开发,但谷内情况不明,仍有许多不可知之地。

    试炼中,说不定一个不留神就被从暗中蹦出来的小宗师境界的怪物给吃掉了呢。

    一群人还能互相有个照应,单枪匹马,实在不像是明智之举呢。”

    杨影瘦削的下巴像是刀刻的一半,抵在花魁少女圆润的额头上,就像锥子抵着鸡蛋,让沐清水一阵想笑。

    鱼沁儿侧过脸,用余光观察沐清水的一举一动,可黄金鬼面隔绝了气息,她只能看到少年那双深入古井的眸子。

    纯黑的眸子虽然深邃,但不至于冰冷,甚至有时候还会诞出温柔的光芒来。

    “不行常人之事之人,定有超越常理之处。”

    沐清水声音平淡,双手撑在身后的地板,微微抬头,说道,“眼下乾坤未定,一切皆有可能,就比如,三两个月后的某天,人群中一个不起眼的角色,可以一人当枪匹马将九宗三十六门的天之骄子们摁在地上摩擦。”

    “就比如你们眼前的这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