关灯
护眼
      “家里的地也没剩多少了,柱子和我娘就能忙得过来,我想去城里找个活儿干,我有力气,每月总能挣几个铜板,等再过两年,柱子长大了,也就好了。”

  林舒窈点了点头,却是忧心忡忡的看着他。

  周老大的事儿被当做笑话早就四处传遍了,栓子不愿意凑钱赎人的事儿,也被人四处传了去,恐怕城里也有不少人听说了,就怕他想去城里找个正经的活儿干,估计也没有人愿意收他,这世道就是这样不讲道理,分明是周老大不配为人父,可就算这样,只要栓子稍微有一点点反抗,一顶不孝的帽子就扣了下来,这孩子这辈子就都要顶着这顶帽子生活了。

  林舒窈叹了口气,她虽然心软,可这事儿她却是帮不了栓子的,一来她在城里也没什么人际关系,二来她现在自身难保,她现在每月虽说有几两银子的进项,可家里花用的也多,她又不种庄稼,辰辰念书笔墨纸砚这些,每月就是再省,也得花一两银子,更何况还有小半年,辰辰就该去参加童生试了,那时候的花用更多,她还得赶紧另想法子多挣些钱呢。

  林舒窈心里存着事儿,安慰了栓子几句,就回家去了。

  而这边屋里,周老大一脸阴郁的躺在床上。

  他这趟被剃了腿骨回来,人就彻底残废了,日后少不得要靠着栓子和柱子兄弟俩个,一想到栓子,他心里又是一寒,这次自己有此一劫,他也没少出力,明知自己在县衙大牢受苦,他竟然半点儿都不心疼,半点要凑钱救他出来的意思。

  想到刚刚这兄弟两个看到他腿上的伤一脸冷淡的样子,周老大又是一阵心寒。

  这两个儿子现在长大了,也越来越不受他控制了,他突然生出了一种悲凉感,若是他们将来真的不孝,那自己岂不是晚景凄凉?连个服侍自己的人都没有,不行!周老大猛地摇头,绝不能这样,得想个法子才行。

  他正想这事儿,钱氏突然推开门,端了一碗稀饭走了进来,将碗重重的往桌子上一放,里面本就没有几粒米的稀饭顿时洒了一大半。

  然后钱氏却是半分不为所动,放下饭碗就要走。

  “你等等!”

  “干什么?”钱氏回过头一脸厌恶的看着他。

  今日见到他这幅惨样,她心里可算是出了口气,就是这个男人,原本家里好好的日子不过,害得他们全家都不安生,如今家里的地没了,还欠了不少钱,栓子柱子还那么小,就要开始干活儿养家了,都是这个人害得,想到这些,钱氏恨不得上去掐死他,哪里还有一点儿当初的夫妻情分。

  “我有事要问你。”周老大不是没有看到钱氏面上一闪而过的厌恶,只是栓子和柱子都不跟他说话,他要想打听事儿只能找钱氏。

  “你想问什么?问家里是如何变成这幅光景的吗?”钱氏将桌上的半碗稀饭又是一摔,汤汤水水撒了一地,刚才端进来时的满满的一碗稀饭这下是彻底洒了,空荡荡的碗里只有两粒米粘在碗沿上,证明这碗刚才盛过东西。

  “你将我们母子害得还不够惨吗?我上辈子到底是造了什么孽,才会嫁给你这样的人?”

  钱氏一脸失望的看着周老大。

  听着钱氏的指责,周老大也有些脸红,有些不耐烦道,“你还提这些做什么,都过去的事儿了。”

  钱氏一听这话,立马怒了,骂他,“你是过去了,可我们没过去,栓子柱子可没过去,有你这么一个爹,他们这辈子都毁了你知道吗?他们可是你的亲骨肉,虎毒还不食子呢,你还有没有良心了?你做事的时候怎么就不为他们想想?”

  “谁说我不为他们想了?我若是不为他们想,我还跟你说话做什么?”

  周老大被钱氏骂的面红耳赤,大声反驳道。

  “你为他们想什么了,你说!”钱氏看周老大现在还是这么一副毫不悔改的模样,心里对他是彻底绝望了。

  周老大没有回答钱氏的话,反而突然开口,“我不跟你吵,我跟你说正事儿呢,我瞧着三弟妹是越来越有钱了,身上穿的用的,可都是最好的,她这次打点衙役,拿出来的那个荷包鼓鼓囊囊的,里面不知道有多少钱呢。”

  说到林舒窈,钱氏眼里也浮现出一抹既羡慕又嫉妒的神色,当初明明就三房的日子过得是最差的,为何一分了家,反倒是林舒窈这个寡妇日子越过越好。

  “我劝你还是别惦记她的钱了,上次因为你欠钱,她逼着我签了一张借条,白纸黑字都写着呢,且村里那么多人都看着,赖不掉的,若是惹急了她,一纸状书将咱们告去衙门,你莫不是还想我也再去县衙大牢走一遭?”钱氏说完意有所指的看了一眼周老大的腿,眼里是深深地恐惧。

  她之前虽然也顾及着林舒窈手中的那张借据,不过仗着自己是林舒窈的大嫂,多少还是有些侥幸心理的,这回亲眼见到周老大的下场,她才是彻底怕了,进了衙门大牢的人,有几个能完完整整的出来的,她可不想进去,林舒窈这个人跟她妯娌相处这么多年,钱氏还是有所了解的,真把她逼急了,她有什么事干不出来的。

  “我不要她的钱!”周老大说到这儿时,脸上闪过一道阴冷之色,钱氏有些疑惑,还没来得及问她,便听他接着说道,“我瞧着三弟妹守制期已经过了,她虽然已经嫁过一次人了,不过模样可是比起村里其他黄花闺女都好看,我之前在隔壁县城认识一个赌坊的总管,他最喜欢的就是这种风韵犹存的少妇,我想将她送给那个总管作妾,这也是她一场天大的福气与造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