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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早在沈安前脚刚踏入定国公府时, 就有暗探快马加鞭将消息递到了在宫中忙碌的陆熠手上。

    皇宫事务繁忙,萧凉惯会将大小奏折推给他处理,陆熠心中又因为顾霖的冷淡生着气, 是以就在宫中一连住了好几天。

    听闻暗探来报沈安登门,终究是忍不住,一骑快马飞回了定国公府。

    万万没想到, 还是被他们见上了面。

    陆熠心情正郁结,冷冷瞟一眼面无波澜的沈安, 嘲讽道:“本世子倒不知,沈大人这么喜欢定国公府的澜沧院, 三天两头地往这儿跑,不知道的还以为里头藏着什么珍稀宝物。”

    沈安不卑不亢, 温润回笑:“世子说笑了, 听闻老国公身体抱恙,家父命我前来探望。又想起前几日丢失的香囊, 猜想可能落在了澜沧院, 便来寻一寻, 没想到澜沧院守卫森严, 倒是我唐突了。”

    说着,他从袖中掏出了那只藏青色绣工精美的香囊,珍重地系到了腰间。

    陆熠视线落到了那只香囊上, 眸中闪过几分异样, 而后寒沁沁地挪回到对方的脸上:“哦,既然寻到了,沈大人可以走了。”

    四目相触, 似有刀光剑影。

    终是沈安后退一步, 拱手道:“世子公务繁忙, 我便不打扰可,这就离去。”

    说完,他又望了眼对方身后未完全关上的漆红院门,缓步离开。

    陆熠眯起眼,面上浮起凌冽戾气,朝身后问:“刚才他们说了什么?”

    守门的隐卫立马上前,将顾霖与沈安的对话一字不落地复述给主子听,陆熠反复咂摸几遍,并没有觉得不妥,剑眉稍舒,拂袖进了院内。

    卵石铺就得小路上堆满积雪,男人锦靴踩在上头发出“咯吱咯吱”的轻响,虽然是白日,正屋内也燃着烛火,隐隐约约见到里头人影幢幢,应当是顾霖在窗边与婢女说话。

    想到她正怀着自己的骨血,陆熠心中一片柔软,积压在他心头好几日的窒闷与愤怒顿时消散去不少,他加快脚步,推门入内。

    顾霖果然躺在软榻上喝茶,面上有些沉郁,旁边的灵月也是愁眉不展,正附在主子耳边说着什么,见到他进内,脸色陡然一变,止住了话头。

    “奴婢见过世子爷。”灵月低头,恭恭敬敬地行礼。

    陆熠“嗯”了声,不动声色地撩袍坐到了顾霖的对面,就着小姑娘未的茶盏喝了一口,语气柔和:“最近几日宫中事务颇多,你身子如何?”

    顾霖看了眼仍旧没缓过神的灵月,怕露出马脚,命她下去休息,才转过脸,垂目淡淡道:“很好。”

    陆熠被她冷淡的态度一噎,心里那股子窒闷又冒上来,说出口的话就带着阴阳怪气:“刚才在院门口,你跟沈安话这么多,还关心人家雪地路滑,跟我怎么就两个字?”

    小姑娘一顿,抬起那双雾蒙蒙的杏眸,似不解:“我正好捡到沈大人丢失的香囊,听到动静就开门完璧归赵,顺便寒暄几句也不可吗?”

    见到男人被噎得一时憋闷,她心中畅快,又道:“世子拿父亲的把柄威胁我,我自然谨小慎微,不敢多说一个字的。”

    陆熠气极,又顾虑着她如今胎象不稳不能有太大的情绪起伏,只好硬生生将那股怒火忍下。他拉过顾霖的手,将人整个带进怀里,下颌靠在小姑娘柔软乌黑的发顶:“怕什么,你只要乖乖留在澜沧院里,离那个沈安远远的,我就永远不会将把柄交出去。”

    为了这份顾宰辅勾结外敌的证据,他调集几乎所有隐卫暗中搜查,花了一年时间才得成。当初犹豫良久,终究留了一手没对顾氏赶尽杀绝,现在看来,这一步简直走得好极了。

    有了这份证据,顾霖就永远不敢离开澜沧院,也不敢离开他。

    顾霖不知道他为何对沈安耿耿于怀,心中冷笑,面上却一直淡淡的,垂头不语。

    男人以为她终究臣服,放弃了挣扎,更加紧地搂住怀里的人儿,闻着她软软的身子上散发着的清透甜香,觉得这几日的奔波劳累都慢慢散去。

    他抱得紧,顾霖有些不舒服,略微挣扎想要离开这个让人憋闷的怀抱,陆熠却执意不放,嗓音中带上不悦:“顾霖,你与从前为何不一样了?”

    从前小姑娘日日盼着他能留宿寒月院,能与他尝一尝夫妻敦伦,故意偶遇,装作崴脚惹他怜悯疼爱的事也时有发生。那时他从未在意过,也从未兑现过她的希冀。

    可是现在,别说与她床榻尽欢,他连抱一抱她也要遭到抗拒。

    这是为何?

    这话在陆熠心底徘徊不绝,已经成了心魔,如今终于问出了口。

    他又想起离开澜沧院那晚,孙洛说的那件假山私会之事。顾霖从小受到极好的教养,性子虽然跳脱自由,但是他相信她却绝对不会做出格之事。

    可她冒着风险偷跑出去与沈安私下见面,是为什么?难不成是念在幼时友谊叙旧吗?

    他不信。

    孤男寡女,假山相会,顾霖的心思他没看透,但沈安心里在盘算什么,他却知道得一清二楚!

    想要等顾霖离开定国公府,再将人娶回家?他做梦!

    陆熠思绪飘忽,眉宇间寒霜遍布,手中也不觉用力,直到怀中的姑娘低低痛呼出声,他才猛然回过神,去看小姑娘被捏疼的手。

    肤若凝脂的手腕上留着一道嫣红色的暗痕,正是拜他所赐。

    顾霖抿着唇不吭声,倔强地转过头,避开了男人灼热的视线。

    陆熠替她揉揉手:“疼吗?”

    小姑娘没回头,也没吱声。

    他心底那股子戾气又蹭蹭蹭冒了上来,他将那份证据拿出,是为了让她做哑巴的吗?

    可那磅礴怒气在视线触到她手腕上戴得好好的紫玉灵镯时,一下子又被压了下去。

    紫玉灵镯还在,他们二人的牵绊就永远不会停止,顾霖就算现在心里别扭,还不是得乖乖留在他身边?

    无妨,来日方长,只要将人锁在澜沧院,沈安能翻出什么水花?

    想通了这点,陆熠心中松了口气,又捏了捏顾霖轻微红肿的手腕,耐着性子:“我还有事要赶回宫中,你好好休息,记得吃药。”

    说罢,他松开小姑娘的身子,起身往外离去。

    此次出宫其实是他贸然为之,听闻沈安又登门,他整个人疯了一般往回赶,现在人已走,顾霖也无异样,萧凉还带着一众大臣等着他回去,朝堂重事,到底怠慢不得。

    陆熠脚步不停,快步往外赶。

    行至府门口,男人突然顿住步子,瞥了眼守卫:“若沈府再有人登门,一律闭门谢客。”

    守卫被主子寒沁沁的目光看得直发毛,冷汗就下来了:“是,属下遵命!”

    陆熠不再多言,快步下阶,策马飞奔。

    耳边凌冽寒风呼呼而过,他扬鞭重重甩在马后,马儿吃痛,撒开四蹄嘶鸣几声,冲了出去。

    陆熠极享受这种快到极致的刺、激,就像是在朝堂只手遮天,翻起云涌,天下所有尽在自己掌中。

    ──

    陆熠前脚刚走,灵月后脚就进了屋子。她脸色不太好,慌慌张张地跑到主子面前:“姑娘,这可怎么办好,沈大人的小厮说得明明白白,我们送过去的‘安规’药量不够啊!”

    顾霖也是愁眉不展,心里却是疑窦丛生,照理说那份药是自己积攒了好几日的量,怎么会不够呢?

    难道母亲的风寒之症已经这么严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