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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傅恩锦和裴家姐妹支起粥棚开始施粥没多久天空便又落起了纷纷小雪,路人行色匆匆。

对面周家粥棚的队伍不知从什么时候开始,渐渐有人走到这边排了起来傅恩锦他们的队伍慢慢越来越长了。

大家都是为了讨口吃食虽然那边的“大善人”开棚子开的早,但这边的棚子粥更稠啊。

于是已经在傅恩锦他们这里领到粥的流民和乞丐们,忍不住便口口相传了起来排在周家这边的捧着粥过去两相对比简直高下立判。

周家的粥都不能称之为粥,只能说是米汤在里面能喝到一口米那都是舀粥的下人手抖了给了你个天大的便宜。

嘉禾穿着她那身水粉色的夹袄,披着雪白的披风从马车上下来时看到的就是这幅景象。

明明是刚刚来没多久的傅恩锦他们那边,流民的队伍排了老长,自己这边却变得稀稀拉拉的没几个人。

她怒气冲冲的走过去揪了粥棚里一个家丁出来劈头盖脸便问:“这是怎么回事!人呢!为什么都排到那边队伍去了!”

那家丁捂着耳朵却又不敢叫唤只能痛的龇牙咧嘴的说:“县主,县主手下留情是对面的粥棚粥比我们熬的稠这些流民乞丐才都过去了。”

嘉禾将他甩到了一边,揪着狐狸毛的领子,恶狠狠的看了对面的傅恩锦一眼:“傅恩锦这个小贱人,当真是处处与我作对!”

她在原地阴着脸看了一会突然一把拉开了正在给流民舀粥的家丁自己亲自上了。

嘉禾堆着一脸假笑难得轻声细语的边舀粥边问那些流民的情况,端的是一副怜悯世人的贵家小姐模样。

哼,她傅恩锦不就是会做表面功夫么,谁还不会?更何况她粥棚开的早,那些流民肯定更记着她的好,她这就要把傅恩锦比下去!

忍着心里对这些邋里邋遢的流民乞丐的厌恶恶心,嘉禾一派好言好语。

城外的流民瞧见了,纷纷小声说道起来。

“诶,周家粥棚的那位大善人小姐来了呢,今日里还是她亲自给舀粥,那日开棚子都没见这么做过呢。”

“诶?那我们赶紧去看看,我到的晚,听说她是第一个开棚子的善人,我还没见过呢。”

大家你说一句我说一句,这施粥的队伍又发生了些变化,周家的粥棚前边也重新排起了人。

嘉禾在心里轻蔑的笑了一声,看看,傅恩锦他们的粥熬得稠又怎么样,还不是她的名声更大!

裴思甜和裴思绣听见了流民的议论,看向对面粥棚,一眼便看到了嘉禾那一张不能再假的笑脸。

两人“呵呵”两声,互相对视一眼,皆从对方眼里看到了无语二字。

实在不知道这县主图什么,大家施粥本就是因为怜悯这些遭了灾无家可归的百姓,有什么好攀比的?

傅恩锦自然也听到了,但是她才懒得管那么多。

她一心一意的舀粥,累了就歇歇换家丁上,自己去一旁看着煮粥的火,她不多话,但一直浅浅的笑着。

傅恩锦生的美,笑起来便更美了,好几个孩子都很喜欢她,围着她叽叽喳喳的说话。

她也没有不耐烦,耐心的听着孩子们的话,看到他们脏兮兮的小手便掏出自己雪白的帕子,沾了些水替他们擦干净。

那些孩子也知道自己身上脏,只敢围着傅恩锦说话,不敢靠她太近弄脏她的衣裳。

见她用自己雪白的帕子替他们擦手,孩子们又有些害羞的红了脸。

说起来也是凑巧,今日傅恩锦跟嘉禾穿的衣服,颜色都差不多。

本来她是不想穿白色披风的,施粥本就在城外,流民们多,条件也不好,穿白色的容易弄脏,自己也会畏手畏脚的。

可是她娘非说这件白色的暖和,一定要让她穿,傅恩锦无法只能穿了出来,想着若是弄脏了只能辛苦小丫鬟帮她洗洗了。

她觉得自己休息的差不多了,便重新起身接替家丁,那边的火换成了裴家两姐妹看着。

这时排到了队伍第一个的老妇人自觉地递出碗。

她看着傅恩锦被冻的有些红的鼻尖,悄声对她道:“小姐,你们是哪家的呀?我看这粥棚都没有支旗子。”

开粥棚是能得到好名声的事,是以各家不管是真的心善还是为了博个名声,都是会支旗子的,这样这些流民乞丐日后口口相传起来也能得个好。

比如哪家的粥最好喝,哪家的人最和善,哪家棚子开的最久之类的。

这开棚子却没有支府上旗子的,倒是不多见。

傅恩锦听了只是轻轻笑道:“我们是傅府和宣威大将军府一起开的粥棚,支旗子麻烦,便不支了。”

她给老妇人舀了一大碗稠稠的粥,老妇人看着上面飘的葱花,眼都亮了。

端着碗去到一边,她给后面的人让位置,却又对傅恩锦道:“小姐,你今日与对面那家小姐穿的衣裳好像差不多,但我觉得你穿着更好看哩。”

新排上来的小年轻一瞧见傅恩锦就脸红了,不住的点头:“对的对的,我也觉得。”

在一旁看着火的裴思甜听到后,扑哧一下笑出了声。

哎呀,这穿了差不多的衣裳,谁丑谁尴尬!

对面嘉禾若是听到别人这么说,指不定鼻子都得气歪了!

傅恩锦也笑了,只是舀粥,没有说话。

但这城外流民本来就不得进城,每日里没什么值得说道消遣的话题,就这么一个小小的话头,也不知怎的,说着说着大家都开始窸窸窣窣的讨论起来。

这个说:“哎,这两个小姐穿的当真一样呢,看看那雪白的披风,瞧着就好看。”

那个说:“但我觉着这边这家小姐穿起来更好看一些,你看那小脸白的,看起来都要发光呢!”

这个又说:“你这么说还真是,那边这个小姐叫什么来着?哦,嘉禾县主,县主好像皮肤黑了些,穿起来是要逊色一点。”

旁人接着附和:“可不是嘛,我刚听领了粥的人说,这边的粥棚是京都里傅家和宣威大将军府一起支的,想来那位小姐应该就是府上的千金吧。”

八卦听得多的这时候便开始科普了:“我知道我知道,大将军府的小姐是双胞胎,你瞧那两个长得像的肯定就是大将军府的,那穿着白披风的定是傅家的小姐了。长得可真好看啊!”

大家你一眼我一语的,原本也没有什么恶意,只是这种议论比较两个姑娘的事是有些失礼的,万万不能在两个当事人面前说,所以说小话的人群站的也离棚子远些。

但架不住就是有人嗓门大呀!

“要我说,这傅家小姐就是生的好看,所以穿啥都好看!县主今日真是不凑巧了,与她穿了一样的衣裳,两厢比起来可不就丑了吗!”

只听熙熙攘攘喧闹的城外,突然有人大声冒出了这么一句。

有那么一瞬,四周都安静了。

大家看着那个一脸大胡子的粗犷汉子,面上的表情都十分微妙,有人当下便看到嘉禾县主的脸色难看了起来,心里只能希望这个汉子自求多福了。

那汉子似乎也意识到了不对,在大家齐刷刷看向他的目光里只觉得好像要大祸临头。

傅恩锦旁边的裴思甜和裴思绣没管那么多,听见这汉子的话直接哈哈哈哈笑成了一团,毫无顾忌,哪怕对面嘉禾县主的目光看起来都要杀人了。

他们大将军府的人,可是从来都不会怕谁的。

傅恩锦看着这两个小姐妹,有些无奈的笑了笑,又看向那个一脸懵的汉子,头疼的想等会要怎么在嘉禾的怒火下救下他?

嘉禾一直觉得自己是高高在上的,是跟皇家能扯上关系的人,傅恩锦这种即使家里官做的再高又如何?在身份上始终是低她一等的。

也就是因为她心里一直这么认为着,所以几次三番被傅恩锦出了风头又抢走了裴献卿的时候,她心里的怒火才会一次比一次高涨。

她现在最听不得的就是有人将她跟傅恩锦一起比较,傅恩锦凭什么能跟她放在一起比较?

现在,竟然还有人说她比傅恩锦丑!

嘉禾的怒火燃烧了理智,她一把扔下舀粥的勺,从丫鬟手里拿过自己的长鞭,阴狠着连朝那个大胡子走去,二话不说便一鞭子抽了过去。

京都贵女们即使平日里习的都是琴棋书画这些文雅的事,但每家却都会教些简单的防身之术给女孩儿,若是讲究些的,还会特意挑武器选师傅。

嘉禾得宜贵妃看重,当初选了鞭子,习了一套基本的鞭法。

然而鞭子只是看起来凌厉,但嘉禾这手法也就唬唬外行人而已,那大胡子似是有些功夫,一把便抓住了,眉头也皱了起来。

“县主,我是个粗人,说话不讲究,如有冒犯,县主直接与我说,我在这里跟县主道歉,为何要动武?”

周围人看到了都吓的纷纷躲开老远,却也小声议论起来,他们还以为这位县主是位大善人呢,只是脾气有些傲罢了,怎么一言不合就拿鞭子抽人呢?

傅恩锦看出那大胡子是会些武功的,可是流民里还有许多小孩子,她怕嘉禾的鞭子会伤到其他人,冷着一张脸走了过去。

“县主,这位壮士冒犯了你,你心里不快,这是你们两人自己的事,县主要与这壮士切磋说道尽管去旁的地方便是,这处流民多,孩子也多,还望县主不要伤及无辜吧。”

嘉禾狠狠瞪过去,看见傅恩锦那张瓷白娇美的脸,心里恨的紧,突然反手一鞭子便抽了过去。

傅恩锦自上次的事后确实是有好好跟着他爹给她找的师傅学些拳脚功夫的,她快速闪身,估摸着自己能堪堪躲过这一鞭。

但那个大胡子比她的身形更快,下一瞬,嘉禾的鞭子便又被他抓在了手中。

他嗓门大,直言不讳:“这位姑娘说得有理,我无意冒犯县主,现在诚心跟县主道歉,若县主执意要打,我可以挑个地方陪县主切磋。”

嘉禾这一鞭子没抽到傅恩锦,正在怒火中烧,哪还管别人的话,更何况她哪里是想切磋,也不会管你是不是诚心故意的,惹了她,那就得挨抽。

她死死盯着傅恩锦那张脸,恨不得此刻就拿刀将它划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