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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窗外细密的小雨如丝,天幕微微昏暗,湿润的气息混杂进空气中,顺着大敞的露台,徐徐吹进宽敞的卧室里。

    火星一闪而逝,点燃雪白的烟头,忽明忽暗的点点火光里,青灰色的细烟徐徐升起,淡淡的、呛人的烟味弥漫开来,殷宸咳了一声,又立刻憋住,屏住呼吸盯着宋景修。

    白皙劲瘦的骨指夹着细细的烟,他吸了一口,有些慵懒的往后靠在床头,殷宸立马滚进他怀里,小脑袋枕着他坚实的心口,目光闪闪亮盯着他。

    “好玩吗?”她跃跃欲试:“我也想来一口。”

    宋景修垂眸看她,纯黑色的瞳孔深邃幽深,像星海中最危险的黑洞,无声无息的将人的灵魂都吞噬进去。

    但殷宸不怕,她满心都是那一口烟,看他没有直接拒绝的意思,赶紧探着脖子往前挪,撅着小嘴想吸一口,却被他直接捏着下巴抬起来。

    她不甘心的伸手去够,爪子勾了勾也没抓住,就有点委屈的看着他。

    男人漫不经心盯着她的一举一动,在她水汪汪的注视下,慢慢在她眉心亲了一下,又顺着往下,吻过她的鼻梁、脸颊,手抚过她耳廓的线条,撩了撩散落的发丝,最后亲在她唇角,又慢慢含住她柔软的唇瓣。

    浓烈的、呛人的烟味,伴随着男人身上侵略般的强势气息弥漫在口腔,她像一只被顺了毛的猫儿一样缓缓眯起眼睛,小手抓着他领口的布料,无意识的攥了攥,把那笔挺的布料攥出无数细小的褶皱。

    这个吻很慢、但是很长,直到她觉得她都快要窒息在烟味里了,男人才放开她,由着她埋在他颈窝里大口喘气,宽厚的掌心有一下没一下顺着她的后脑,丝绸般墨黑细软的长发从他指尖穿过,像清澈的墨色流淌。

    他淡淡问:“好玩吗?”

    殷宸边喘气边咳嗽,咳得小脸都晕红一片,但是反而更加兴致勃勃,拉着他的手晃悠:“好玩,我还要。”

    宋景修轻哼了一声,拍拍她的头,又吸了一口烟,在小姑娘颠颠仰着脑袋等着亲亲的时候,薄唇擦过她脸颊,在她头顶吐了个小烟圈。

    烟圈的形状很圆润,烟雾袅袅散开,显得极为梦幻

    ——像天使的光环。

    殷宸被逗得咯咯笑,还得寸进尺:“还要一个爱心形状的。”

    宋景修今天似乎心情不错,也宠她,真的慢慢悠悠吐了个爱心的烟圈,缓缓飘在她脸上,在碰到她细腻的脸颊的时候,被撞散成烟雾。

    殷宸甩手挥了挥,咳嗽个不停,看着对面他戏谑慵懒的神情,扑上去就咬在他耳朵上,但也不舍得使劲,软软咬了两下,又慢慢往下,重新亲回他唇上。

    他一手夹着烟,修长坚韧的手臂懒散垂在床边,另一只手环着她的腰,两个人慢慢的亲着,比起热烈四射的年轻情人们,倒更像一对成婚多年的夫妻,一起都是慢悠悠的,却无比亲熟和缱绻。

    细烟一点点燃烧着,直到快烧着他指骨,他才转过头来,最后吸了一口,就把烟头在烟灰缸里按灭。

    殷宸窝在他怀里,握着他的手指捏来捏去,嗅着他身上淡淡的烟气,听着外面滴滴答答的雨声,只觉得无比心安。

    “真想永远停留在这一刻。”她突然叹了一声,小声嘟囔着:“你不知道,每一世你都会忘了我,我还得苦哈哈勾搭你,得让你喜欢我,我超辛苦。”

    宋景修一手枕在脑后,一手慢慢抚着她的头发,闻言挑了挑眉:“很辛苦?”

    “当然了。”

    她蹭到他耳边,搬弄是非的告状道:“你每个世界都可坏了,还老欺负我,就比如上个位面,你居然把我当小白鼠实验品!要不是我聪明,逃了出来,你还不定会把我怎么样呢。”

    宋景修眯着眼看她,殷宸一脸坦荡,委屈和控诉的表情非常到位。

    “哦,是吗...”他唇角勾了勾,意味深长:“我怎么不知道,我还会让实验品活着逃出来?”

    殷宸眼神飘忽了一下,又振振有词:“所以我吃了好多苦,很艰难才逃出来的,而且即使你这么对我,最后我也是宽容的原谅了你。”

    至于人鱼女王对教授先睡再扔先玩再丢的那种小事儿...当然不重要!

    宋景修没有说话,只是慢慢摸她的头,那高深莫测的神情看得殷宸头皮都发麻,本来板正的肩膀都不自禁缩了缩。

    看着她这心虚的模样,宋景修轻“呵”了一声。

    只凭这个世界,他第一次看见她的悸动,他就知道,不管哪个世界、不管什么样的情况,他都不会舍得让她吃苦,更何况是欺负她。

    不过她愿意颠倒黑白也无所谓,不管怎样,为了他一次次降临不同的位面、一次次与陌生的他相爱又离开,她受的苦,远比她表现出来的更深更压抑。

    想到这儿,他的心轻轻揪着,有些心疼。

    殷宸本以为宋景修会花式揭穿她,却没想他只是低下头来,在她眼角爱怜的亲了亲。

    “嗯,你受苦了。”

    他的声音很轻柔,爱意像流淌的蜜汁,无法掩藏。

    殷宸向来吃软不吃硬,他这么一说,她就有些不好意思了。

    “其实也还好。”她挠了挠头,在他温柔认真的注视下,声音越来越小:“反正总会遇见你的,也没那么难受...”

    宋景修摸了摸她的脸,像是看不够一样,一遍一遍的摸。

    殷宸看着他,突然说:“宋景修,你破了这个位面的规则,要付出什么代价啊,你告诉我吧,我没那么脆弱。”

    宋景修听她这么说,盯着她的眼神闪烁着一点异样的光泽。

    他轻声问她“你怕死吗?”

    殷宸瞪了瞪眼睛,认真摇了摇头。

    “原来是怕的,现在倒无所谓了。”她握紧他的手:“我宁愿和你一起死,也不想一个人独活着。”

    宋景修慢慢笑起来。

    “那好啊。”他勾着她的后颈,脑门亲昵的顶了顶她的额头,语气轻柔:“那我们就,一起离开。”

    他舍不得离开她,也舍不得留她一个人。

    他从不是愿意舍身放爱人独活的人。

    他愿意用生命守护她,但无论天堂地狱,也想拉着她一起,寸步不离。

    疯狂,偏执,霸道,决绝。

    这就是,他君刑的爱。

    她已经得到了他的所有,就永远别想挣脱。

    ......

    这一天来得很快。

    宋景修正在拍他的最后一场戏,奢靡诺大的上海戏剧院里,满堂宾客、高朋满座。

    黎三爷被重重日军压着,看他此生的最后一场戏。

    旁边的日本高官声音阴柔:“黎三爷,还不愿意与我们合作吗?”

    最后一段戏落幕,满堂喝彩声中,他慢条斯理鼓着掌,懒散笑着:“人各有志,恕我不能从命。”

    日本高官做作的叹息一声,随即一个冰冷的枪口顶在他太阳穴上。

    有人戏谑的说:“黎三爷诺大的身家,无妻无妾,连个后都没有,实在可惜,也不知黎三爷还有什么红颜知己,可以来送三爷最后一程。”

    戏台上妆容华丽的戏子还在甩着水袖,大门处蔡安和他的同志们正在紧张进行着计划。

    黎三爷对泛着杀气的枪口视若无睹,只静静望着戏台。

    戏子曼妙的身影渐渐散去,一道修长高挑的身影缓缓浮现。

    女人穿着修身的军服,领口微敞,踩着及膝的军靴,双手插兜,军帽下那双风流狭长的眸子慢慢看来,殷红的唇角微微含笑。

    轰然炸响的炮火,硝烟和火光覆盖了整座戏剧院,无数日本军官挣扎着惨叫,黎三爷眼也不眨,直直凝视着她。

    女人的身影渐渐被硝烟覆盖,在那一刻,她摸了摸帽檐,轻佻又温柔。

    依稀仍是她最后一次离开时的样子。

    “黎三爷。”她轻笑着说:“再见。”

    鲜血喷涌而出,极致的痛苦后知后觉翻涌而来,男人高大的身形缓缓滑落,唇角却慢慢勾起笑容。

    “再见。”

    “轰——”

    ......

    “卡。”

    王导兴奋的把最后一幕收进摄像机里,大步走过来,用力拍着宋景修的肩膀:“好样的,就这一幕,上三大拿奖拿个手软绝对够了。”

    宋景修淡淡一笑,仰起头,雨水滴滴答答坠下来。

    “又下雨了,最后邪了门了,总是下雨。”王导不满的拍了拍手臂,招呼着:“来来,快进蓬子来躲雨。”

    宋景修没有动,只是伸出手,没一会儿另一端的女人颠颠小跑过来,握着他的手,甜甜冲着他笑。

    王导全身恶寒:“快别在这里秀恩爱了,这片一上映,全世界都会知道你们相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