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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医生和保镖们的交谈声音在病房里不断的徘徊,?而况穆的手就伸在了小护士的眼睛下面。

    眼看着医生就要和保镖们交流完了,况穆的指尖都在颤抖,又将手伸了伸。

    “你.......”况穆很艰难的发出一个声音,?眼睛里渴求的光又旺了一些,?急切的连手指都在抖。

    他况穆这辈子从来没有用这样的眼神哀求除季宵焕以外的任何人,这是他第一次会这样看着一个陌生人。

    就在医生要转过头的时候,小护士抬手盖住了况穆的手,?将况穆的手背转过来,?继续给他擦酒精。

    等到她给况穆扎完吊针的时候,?况穆手里的那张纸条也被她很自然的收到了衣兜里。

    况穆抬起眼睛看了小护士一眼,?沉沉的闭上了眼睛。

    这个房间里没有纸,也没有笔。

    况穆是下午的时候提前在房间里翻找到了一盒药物,将里面的药品说明书给拿了出来,用棉签沾上了碘酒在上面写的字。

    他在纸上面写上了季宵焕的电话号码,还有医院的名字,还有一句话就是“严敏慧出事。”

    纸张太小,?够不上他写其他的话了。

    护士给况穆扎完针,?和医生一起离开了病房。

    胃痉挛这种病一般来的快去的也快,?况穆扎上针以后渐渐的平息了下来,?肚子里只剩下一阵阵的闷痛,他整个人软软的床上,?虚弱的闭上了眼睛。

    也不知道况进山是怎么嘱咐那些保镖的,?那些保镖们看况穆就像是看一个犯人一样。

    甚至连给况穆拔针时,?都只允许进来了一个医生,?保镖还会站在旁边盯着况穆的一举一动,生怕况穆整出来什么幺蛾子来。

    医生给况穆配的药里有一些安眠成分的药物。

    况穆打着吊针,昏昏沉沉的睡着了。

    或许是因为他把那张纸给送出去了,?第二天况穆的精神状态比前一天要好了一些,可是脸色依旧不太好看。

    况穆害怕他哥哥来了,看见他这副憔悴的样子要不理他了,于是今天况穆没有拒绝保镖们送来的饭。

    况穆看着眼前的红烧肉,水煮肉片,还有青椒炒肉丝,狠狠的拧紧了眉头。

    很显然,况进山并不在乎况穆的胃舒不舒服,这些东西能不吃。

    况穆几个小时前才经历了一次快要要他命的胃痉挛,现在要是再吃这些东西,怕是他今天也要进icu了。

    最后况穆拿起旁边的排骨汤,拌到了米饭里,一顿饭吃的食不知味。

    吃完饭况穆就坐在窗户边往下看。

    从二十二往下看,由于楼层太高是看不清楚楼下的人和物的,但是况穆想着他哥哥会来,这样能够最早的看见他。

    于是况穆就坐在窗边一直等。

    从天亮一直等到了天黑,路上的灯都亮了起来,况穆的心情从一开始的安心,渐渐的越来不安起来。

    他开始坐立不安,在窗台前来回的走动。

    他想会不会是护士压根没有看的纸条,没有把这个电话打出去。

    或者是季宵焕知道这个消息,但是不愿意来.......

    或者是他还在路上.......

    但是严敏慧已经等不了多久了。

    况穆想到这里又开始吃不下晚饭了。

    他草草的往嘴里扒拉了几口,就坐在床上开始思考下一步该怎么办。

    况穆认真的想了一下季宵焕没来的原因,感觉最大的可能性就是小护士压根没有把话带给季宵焕。

    但是季宵焕是一定要知道这件事情。

    严敏慧是他的亲生母亲,况穆不能让他哥哥以后的人生留下遗憾。

    于是况穆又开始在房间里翻箱倒柜的找东西,看看有没有别的办法可以把这个消息送出去。

    就在他刚刚从医药柜里又找出来一张可以用的纸的时候,房间的大门被推开了。

    况穆立刻将纸片塞进衣兜里,冷着脸朝门口看了一眼,站起了身。

    况进山压根连房间都没有进,走廊的顶灯打在他的脸上,冷色白炽灯衬的他的脸色沉寂。

    况进山从兜里掏出一个小纸团扔在地上,说:“别白费力气。”

    那个小纸团就地毯上蹦了两下,弹到了况穆的脚下。

    上面碘酒的颜色还清晰可见。

    况穆的手在衣兜紧紧捏成了拳头,他抬起头看着况进山,眼里冒着寒光,脸上冷的什么表情都没有了。

    况进山并不在意况穆脸上什么表情,病房里的灯光暗,他甚至没有仔细去看况穆一眼,而是抬着头四处张望了一圈,抬手将旁边的灯按灭,食指随便指了天花板的几个地方说:“你看看这里。”

    病房里一片黑暗。

    况穆仰起头,顺着他指的地方看。

    突然况穆的眉头一皱,盯着他病床床头天花板走近了两步。

    之前他太匆忙,没有仔细的观察过这个房间,现在他才发现在这个病房里,只要是关上灯仔细的看,能发现处处都闪着细小的红灯。

    那些小红点就像是深夜里凝望着他的一双眼睛,不停的闪烁,将他在房间里的每一个举动,做的每一件事都窥探的一干二净。

    况穆收回了目光,闭上了眼睛。

    他的牙齿咬的紧紧的,腮帮子紧绷,连头上的青筋都暴了起来,胸腔里那翻滚的怒火,恨不得让他把自己的牙齿给咬碎了。

    “你监视我。”况穆沉着声音说。

    “对。”况进山应了一声,继续说:“遗产继承书已经签下来了,照目前的情况看我也关不了你多久,没必要折腾。”

    说完况进山侧过身对身后的小赵说:“给他看看吧。”

    然后况进山转身就走了。

    小赵手里拿着一叠纸,将东西放到了茶几上,转过身也合上了大门。

    大门的关合闭上了门外最后一束光,房间里变得昏暗沉寂,只有窗边投射进来的月光淡淡的照在况穆的身上。

    况穆站在原地,闭着眼睛喘了很久的气,才努力的将自己的情绪调整过来。

    他走到了茶几前,打开了茶几边的台灯,拿起那一叠纸坐在沙发上看。

    那是严敏慧签署遗产继承协议书的复印件。

    上面很细致的记载了严敏慧的每一处资产,以及目前这些资产的价值总额。

    所有的东西大大小小的足足写了二十多页纸,每一页都被装订成册按上了严敏慧的手印。

    况穆对这些东西压根没有兴趣,他快速的翻到了最后一页。

    而在那些资产表的最后一页,是遗产继承书,上面写着“以上所有遗产皆由我的儿子况穆年满二十一岁以后继承。”

    况穆看着那行字,泄力般的将手垂在了沙发上,手指间的纸顺着手滑落在地上。

    况穆就知道况进山不会把这笔资产真的交给他处理。

    况进山也害怕况穆会转手就真的把这笔钱给了季宵焕,所以在继承遗产的前面加了一个附加条件,需要况穆年满二十一岁。

    而在况穆未满二十一岁之前,那些钱全部都由况穆的法定监护况进山处理。

    况穆从沙发上站起身,脚踩到了地上的那份遗产书,可是他却浑然不觉的走到了床上,将自己紧紧的裹在了被子里。

    病房里开着暖风的空调,况穆又将自己的身上裹着一层厚被子,但他依旧觉得自己的身体像是掉进了冰窟里一样,怎么都暖不热。

    这一天的晚上况穆睡的昏昏沉沉。

    他梦到了小的时候,季明义一手拉着他一手拉着季宵焕,带他们两个去上画画兴趣班,画面一转他又看见了季宵焕和季明义在大雪搬家那一个晚上,季宵焕站在小树林面无表情的告诉他季明义自杀的消息,严敏慧拉着况穆的手想要见季宵焕最后一面,以及况进山一字一句的告诉他季宵焕恨不得他死,让他不要妄想自己得不到的东西。

    在这场梦里季明义温和的目光,季宵焕冷漠的目光,严敏慧哀求的目光,以及况进山沉寂的目光,这些眼神不断的在况穆的梦里交相出现,让况穆后背不停的冒冷汗,喘着粗气从梦惊醒。

    况穆坐在床边,脊背都在剧烈的起伏,额头上的汗一滴滴的顺着脸颊往下落,他垂着头望着盖在他腿上的白色床单久久缓不过神来。

    “快.......现在到重症监护室.......”

    “准备药剂.......”

    这时候走廊里响起了一阵阵的脚步声,还有医生和护士的交谈声。

    声音喧哗,即便是隔着病房的大门,况穆也听得清楚。

    况穆抬头看向大门的位置,他有些没有回过神来,只是呆呆的看着大门发呆。

    忽然他瞳孔一缩,就像被按下了启动键的机器一样,猛的抬起手按着床头的警铃。

    况穆接连不断的在按,按了一下又一下,按的他指头都发麻了,可是他还在疯狂的按。

    一直按到了病房的大门被人打开,一个保镖站在门口,面无表情的看着况穆问:“况小少爷,有什么事情吗?”

    “外面出什么事情了?”

    保镖沉默了一下,没有说话。

    “是不是严敏慧那边出事情了?!”

    况穆单手撑着床边,倾着身子问,他的额头上冒着细汗,眼下一片青紫,脸色难看的厉害,却依旧在撑着一口气,厉声的说话。

    保镖依旧没有说话,这时候又有两三个医生从走廊处快步的走过。

    况穆一把掀开了身上的被子,两步向前就要往大门口闯。

    保镖一把拦住了况穆的身子,不让况穆走出去。

    “你做什么?!“况穆红着眼睛问。

    “.......”

    “严敏慧出事了是不是?”

    况穆说着又要往外面闯,再次被保镖给拦了回来。

    “你让我出去看她!”

    况穆红着眼睛朝保镖吼道。

    经过这两天的囚禁,他现在就像是站在高高的悬崖边,情绪已经濒临崩溃的边缘。

    那个保镖身高一米九几,况穆在他面前就像一个小猫崽子一样,无论况穆怎么挣扎保镖都不说一句话,也不让步半分。

    于是况穆便疯狂的撕扯着他的衣服,又是锤又是打,挣扎的要出去。

    这时候小赵从走廊前面走了过来,对保镖说:“况总说了,可以让他过去。”

    保镖这才点了点头,朝后面让了步。

    挡在况穆前面的人挪开了,况穆晃了晃身子,两步冲了出去,他跑的太急了,在转弯处还腿脚一滑险些摔倒。

    他一直跑到了走廊的尽头。

    况进山站在icu病房前,面色淡淡的透过玻璃看着里面的情景。

    病房的房门大开,里面来来往往的医生护士在病房里外的穿梭忙碌。

    那个头发花白的老医生站在况进山旁边,一直在和况进山低声的交谈什么,脸色不太好。

    况穆站在旁边,依稀听见了他说:“已经不行了.......我们尽力了.......”

    老医生说的面色焦急,像是害怕况进山会为难他,可是况进山却什么都没说,反倒是异常平淡的说:“尽力就行,既然没有必要了,那你们开始处理后面的事情吧。”

    说完况进山又和医生交谈了两句,等到医生走了,况进山才抬起头看向了况穆。

    况穆身子单薄,那件蓝色条纹的病号服穿在他身上松松垮垮的,露出来他细瘦的手腕脚踝。

    他的脸色白的跟身后的墙壁快要成一个颜色了,头发也乱七糟的,一只手撑着墙壁,看起来很虚弱,像是下一秒就要晕过去。

    可是况穆依旧咬着牙,对况进山说:“我要去看严阿姨。”

    事情到了这一步,况进山也没什么顾及了,他转过头走向窗边说:“去吧。”

    得到了这句指令,站在病房门前的保镖才让开了步子,让况穆进病房。

    上一次病房里还有各种各样运作的仪器,严敏慧手臂上还吊着各种输液瓶,身上还插着各种各样的管子。

    而现在病房里的那些仪器早就被撤掉了,严敏慧手上身上插的那些管子也被拔了出来,只留下她手臂上一处又一处的伤疤,看起来触目惊心。

    唯一只留下了床头那个心率检测仪还在记录着她微弱的心跳。

    严敏慧现在很清醒,甚至比前两天况穆见她时还要清醒。

    她一看见况穆进来,眼睛立刻亮了起来,然后她撑着脖子,艰难的抬起头朝门外看了一眼。

    看见外面没有她想见的人后,才眨了眨眼睛,头又枕回了枕头上,目光随着况穆的脚步而动。

    她像是早就预料到了这个结果,脸上没有半点的失落,甚至连表情都没有变。

    况穆一走到严敏慧的身前,就垂下来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