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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凌犀,我能问问你,什么叫做比你们预料的么?”

    “”

    凌犀其实很想说,对于一个拿未成年威胁自己榨干全部钱的小丫头来说,烨子做的够了,如果换作是他,连威胁的机会都不会给她,可看着女人惨白如纸的脸,他最终还是什么也没说。

    别说他心狠,可道理就是这样,这个世界上从来就没有,她想要钱就要钱,她想要爱就要爱的便宜事儿。

    至于那个孩子和她的遭遇他也不落忍,可这不是他的事儿,他无能为力。

    就这么仰头儿来回巡视着薄唇紧抿,皱眉敛眸的凌犀,双手插进头发里看不见脸的陈小生,冷暖觉得有点儿好笑。

    原来雨一直都在下,只是没人准备伞。

    想着那个下午还在咖啡厅里跟自己说着要为了她的爱情努力改变自己的傻丫头,一点儿不想哭的冷暖眼圈儿红了。

    “你们你们都是些什么人啊你们的心是什么做的啊她才18啊才18啊才开始人生的就毁了一半儿啊”

    即便深呼了一口气,冷暖还是没有办法控制有些激动的情绪,她没有吵,没有嚷,颤抖着声音,很轻很轻,却像是一把铁刷子,刷的每个人的心都起了倒刺。

    操他妈的社会,这是什么世道,人心都装狗肚子里去了么?

    冷暖的眼泪终究没有掉出来,她只是一动没动的看着没有只言片语的凌犀,突然有那么一瞬间,这个让她心颤抖的男人五官像是具化成了魔鬼,虽然她们只有一步之遥,可是她突然觉得好远,好陌生。

    也许从好久好久之前,她就受够了这帮无法无天的祖宗们的太多委屈,也许是因为她刚刚想要投进身心的去试着跟一个这种人在一起,所以她真的没有办法容忍他像以前一样把别人的死活就这么冷静的置之度外吧。

    可她也清楚的知道,他凌犀没有错,只是她们不是一种人。

    冷暖忽然明白了什么叫做课本上学得亘古不变的阶级矛盾,她忽然觉得跟这个叫凌犀的男人抱怨再多也不过只是徒劳。

    这不是他的错,也不是陈小生的错,这是谁也改变不了的东西,太过于善良的人做不了大事,他们都是精英,他们的心她不懂,同样,她的他们也不懂。

    现实总是残忍的,这差距过大的价值观的总是令人失望的。

    人嘴两张皮,怎么说怎么有理。

    今天是201314,说的好听点儿叫爱你一生一世,其实你要是心里灰暗点儿,也可以音译成爱你要生要死。

    现在是晚上8点多,医院里排的手术很多,在乔滴滴被推出来之后,那个无情的手术室的门又来来回回开了好几次。

    兴许是不想沾染丧婴和死胎的晦气,这家儿医院的产房和手术室分的是楚河汉界,一东一西,那边欢声笑语,这边阴气沉沉。

    无痛人流,几十分钟一个,一会儿死一个,一会儿又死一个,这一会儿来来回回来了不少人,不过没有一个人哭的。

    乔滴滴被推出来的时候,睡的很沉,陈小生给她打了一针镇定剂,别管之前经历什么,至少今晚她能睡个好觉。

    由于病房紧,已经没有**单间儿了,到最后陈小生给她安排到自己的医生休息室,而一直到楼上楼下忙忙呼呼的补办完住院手续之后,冷暖都一句话没有跟凌犀说过。

    不是因为什么生气闹脾气之类的不说话,而是仅仅因为没什么话说。

    “小生今儿值夜,交给他你就别掂心了,咱俩先回去,明早上我再送你过来。”

    知道她情绪不怎么好,可她留这儿确实没什么用,瞅她一点儿血色都没有的小脸,凌犀有点儿心疼了。

    住院部温度不算低,可凌犀还是把自己身上不算厚的那件儿西装外套儿脱下来披在她身上了,可冷暖却冷不防像触电了般的一耸肩,西装就掉在了地上。

    “不用我怕她半夜起床渴你自己回去吧。”

    把那精致的西装外套儿捡起来,弹了弹灰,冷暖又还给了凌犀,她一点儿不想碰这件儿还带着皇甫烨婚礼印迹的西服。

    小丫头是孤儿,没有亲人,没有爱人,没有孩子,最少睁开眼睛的时候,还有她这个朋友。

    “小生那小屋就一张床,加床都没地儿放,你今儿晚上还能睡地上啊?”

    看出她满眼膈应了,凌犀没跟她一样儿的,接过衣服凌犀也没传,攥在手里只是皱了皱眉头。

    “没事儿,加个垫儿一样睡”

    就算小丫头不需要她,她也不想回去,只要想到同床共枕这么久,他的血居然是这么冷,冷暖就觉得周身发寒。

    “操你这犟劲儿真他妈招人膈应。”

    瞅那女的魂不守舍,一脸毫无血色好像随时玩完儿还在那拉着脸的艮样儿,真是给凌犀恨的是咬牙切齿的。

    “那你就膈应吧。”

    眼神儿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冷暖转过身就要离开。

    “冷暖有话说话,别拐着弯儿作,你知道我不吃这套的。”

    凌犀最腻味人家有话不讲出来闷在心里,更受不了她在这儿莫名其妙给连从犯都算不上的他一直在这儿劲儿劲儿的冷暴力,钳子手直接一把抓住了她必须问个究竟。

    “凌犀这事儿你真的瞅着不管?”

    见凌犀一副不问出个所以然誓不罢休的样儿,冷暖低着头沉默了半晌才抬头儿轻声的问道。

    “那你的意思呢?烨子是我从小到大的哥们儿,他今儿结婚,新房就在柴家,他不想来我还得撕破脸硬拉他来?”

    他知道她说的是这个意思,这件事从头到尾他也只能做这么一个事儿,可皇甫烨今天结婚是事实,他新房没有装完暂时在柴家也是事实,他不会出来落人话柄更是事实,皇甫烨那个人想什么凌犀都太了解了,他那个人绝对不会因为这些事儿砸了皇甫家的面子。

    “算了”

    无力的扯了一个笑,冷暖第一次甩掉他的钳制的手,头也没回的走了。

    她是甲方,他是乙方,她是红军,他是蓝军,说不到一块儿去,又废什么话呢?

    “操!你他妈是不是跟我来劲了!”

    兴许是她第一次在人前跟他使性子他挂不住脸儿,兴许是她那双看着他满是失望的眼睛,凌犀这原本就不多的好脾气还是到头儿了。

    他不明白为什么他们要因为别人的事儿闹矛盾,他心疼她,却也不是让她这么磕碜的。

    这冤枉气,他咽不下,骂骂咧咧的跟一直看在眼里的陈小生说了几句心里顿觉无比烦躁,狠狠的揣了一脚脚边儿凳子,也没再去哄冷暖,头也没回的走了。

    见他愤然离开,冷暖心里酸溜溜的说不出来的失望,却只能咕噜噜的吞咽下口水。

    她不喜欢这样,一点也不喜欢,可她喜不喜欢又有什么用呢,从来也没有她说话的余地,以前是,现在也是

    凌犀终究还是那个凌犀

    “你也别怪凌犀发脾气,这事儿从头到尾也就我跟烨子知道,他就根本就是局外人真正做损的是我如果我早早让她拿掉这个本来就保不住的孩子,就没有今天了”

    主任的办公室,把自己头发抓的乱七八糟的陈小生一根儿接一根儿的抽着烟跟冷暖说着,似乎这一晚上,只有在这个大夫的眼睛里看到了浓浓的悔意。

    可后悔不当饭吃,发生了,就是发生了,人吧,认不认命他都得认命。

    咳咳咳咳

    被满室的烟味儿呛的直咳嗽,冷暖不想再讨论这件事儿的从始至终了,不管室设计,知情和参与,这些都不耽误人的心变凉。

    既然不能后悔,那就暂时的救赎吧。

    “陈小生,我求你个事儿行么?”

    “嗯?”

    “这件事的前因后果和检查结果,暂时这些都别告诉滴滴了,她还只是个孩子”

    “我懂”

    午夜医院熄了灯,乌漆抹黑一大片。

    这样的夜晚,她根本半点儿睡意都没有。

    在这个不算大的医生休息室里,陈小生在柜子上养了一缸鱼,这一个晚上,冷暖唯一做的就是跟鱼缸里的鱼大眼儿瞪小眼儿。

    矫情的想着,那些鱼,他们真幸福,他们睡觉的时候也从来不闭眼睛,它们什么都不需要,它们也不需要哭泣。

    可滴滴以后怎么办?她还这么小,一觉醒来发现世界都变了,她受的住么?

    侦探小说常说,朝着身上开一枪,中枪得时候是个寸劲儿,疼那么一下,然而取出子弹后得日子,才是伤口最疼得时候。

    一觉醒了什么都没有了,怎么面对?

    是,就连她都承认,这件事里滴滴有错,可那些的错,要用这样大的代价来还么?

    法律尚且不追究企业原罪,人情又何故比法律来得还要冷?

    爱一个人没有错,错的只是她爱的那个人,他们太骄傲了,站惯了云端的灵魂终究是习惯了堂而皇之的践踏尘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