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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企业法人变更是个远比冷暖想象中要麻烦的很多的事儿,来来回回的在工商局折腾了好些个日子,那执照上的名字才由冷暖变做归齐。

    正因为是如此麻烦,冷暖更疑心归齐的所图。

    当然,她不会问,一来这样的怀疑伤感情,二来归齐总会有事情来搪塞他。

    而冷暖能在段时间内把四通过户给他,一个决定性的原因,取决于两个人前天去市三监的一次探监。

    谭四说,“丫头,给小齐也好,他怎么都比你熟悉四通。”

    她爸都如此说,她又能说些什么?

    当然,冷暖不是什么都被圈在温室里的小花,在写变更申请之前,她还是颇有心思的打探了一下关于归齐的事儿。

    然而,真的像他说的,除了在帮朋友忙乎一些事儿之外,他在海关确实顺风顺水,据那些海关的人说,归齐是上头意属的下一届的正局。

    事业得意,家庭美满,他又有什么事儿呢?

    冷暖想破了脑子,也找不到什么蛛丝马迹。

    所以当然,她也只能不了了之。

    要说人吧,给自己个方向,活的有时候也算明白。

    那天晚上之后,冷暖再也没见过凌犀,即便是住的一墙之隔,只要有心避让,也一样见不到。

    在繁忙的各种事情之后挤出来的闲暇时间,冷暖几乎每天都在看房,新盘,二手的她都看,她的目的很简单,她只想尽快搬家。

    孟母三迁,为教好儿子,她搬家,也为躲一孙子。

    无视,无心,无念,无妄。

    她只是个平凡人,她负担不起太轰烈的感情。

    要说现在的房价,那真是娶10个媳妇也换不来一栋房子,好一点儿的价儿都是绑着火箭往上窜的,冷暖先后看中的几个楼盘,价格都过了百万。

    而也就是因为这个价儿,她一时半会也搬不上家。

    因为归齐会说,“老婆,咱们年底再说吧,你也知道我现在要提干,得低调。”

    “我这儿有钱,先买了吧。”每每冷暖总是不以为然,然而归齐总有下一句话等着她。

    “那怎么行,那我不成了倒插门儿了?我是男人。”

    “是,无聊的男人。”

    到最后,除了翻翻白眼儿或是一声叹息,冷暖也找不到什么合适的出路了。

    就这样,这件事就这么无疾而终了。

    有幸,无论心境如何,生活仍在继续。

    比如,乔滴滴出了新专辑,再比如专辑大卖,一时间小丫头成了真正有了倚重的城中名人,各种通告和宣传也搞的她是马不停蹄的飞来飞去。

    人人都说娱乐圈复杂水深,婚姻难维系,然而乔滴滴则是个中特例,她没有像很多人一样因为忙碌而丢失其它的一切,也没有因为一堆事儿砸在脸上而焦头烂额。

    归纳一切原因,只因为她有一个灯神,而别人没有。

    她的灯神,就是陈小生,24小时报备,不用磨擦油灯,随叫随到。

    公司给乔滴滴定下了1个半月的全国宣传期内,我市著名妇科专家陈小生同志第一次跟单位以毫无理由作为理由请了长达两个月的假期。

    背上了他的汤壶,风扇,按摩器,暖宝等融合了n多种伺候人武器集于一身的背包,一路随着他的小丫头南下。

    陈小生就像是乔滴滴的多拉a梦,但凡乔滴滴有什么需要,他都会随机变出来许多供她选择。

    这一程,很多人在背后议论过陈小生,有人说他娘们儿,有人说他婆妈,可每每陈小生也不过是笑笑。

    他心里想的是,女人都照顾不好,就不算老爷们儿。

    冷暖每每跟乔滴滴通电话的时候,她都是忍不住赞叹小丫头的苦尽甘来。

    “嫁人就嫁陈小生啊,小丫头,折腾一圈儿回来结婚吧。”

    “结婚?别逗了,这只是处对象我觉得我都快成他兜里那小袋鼠了,你知道么?陈小生就一妈,一亲妈!我有时候都怀疑,是不是老天看我没妈可怜,赏我这么一个活妈。”

    “别一天天的身在福中不知福了,陈小生对你也就不差啥了,他岁数也不小了,你俩拖什么呢?”

    “我知道他对我好,不过要说结婚,我暂时真没那个打算,过一阵儿再说吧。”乔滴滴对这个话题总是画混儿,摆明了逃避,她总是有各种路子转到下一个话题,就像现在——

    “等我回去的时候皇甫烨儿子就出生了吧,你说我送他什么呢?”

    “这跟你有什么关系?”冷暖口气不悦,乔滴滴却依然说着,带着不自然的兴奋。

    “陈小生是他小舅啊,这么论他也是我外甥,那他儿子也算我外孙了~”

    “乔滴滴!你脑子有泡吧!”冷暖到底是没忍住发了火。

    虽然乔滴滴把所有借口都包装的天衣无缝,可那些就是借口,除非冷暖傻,冷暖听不出来她那自己都不自觉的执着。

    她就不明白了,为什么乔滴滴非要揪在皇甫烨这个问题上,不愿意放手?

    从前也就算了,她现在都跟陈小生在一起这么久了,还这样,不是脑子有泡是什么!

    “你看看你,咋又生气了,我说姐啊,你最近这脾气咋这么大?”乔滴滴哄着。

    “真不愿意搭理你。”冷暖气着。

    “行啦,行啦,我不说了还不行么?你就当我没说过,忘了,忘了,都忘了~啦啦啦啦~”乔滴滴无赖的唱上了大神调儿,冷暖也真就拿她没招。

    她也明白,她生气,有什么用?

    心长在她自己身上,管她冷暖怎么说,也耽误不了乔滴滴的心跳。

    感情的事儿,自控尚且很难,又哪来的神来之手去干预别人?

    她们都经历过属于她们各自的不幸,一场风浪过后,谁能不剩些创伤?

    也许,每个人外在都活的光鲜,而内里的溃烂无人可知,也无人可懂。

    ——老分家的割线——

    柴青的肚子不知不觉就8个多月了,之前当陈小生检查过后告知全家,这胎是个儿子的时候,皇甫烨的嘴基本上就合不拢了。

    而皇甫家则是一扫前尘工程停工时闹得各种不爽,全家携手打个金板儿把柴青又供了起来,慈禧太后也就不外如此了。

    当然,这个时候,柴青已经把手里的工程上的事儿都转手了出去,挺着一个大肚子,她已经折腾不动这么多的事儿了。

    冷暖上一次见柴青的时候,还是她交接工作的最后一天,原本想着这几天跟归齐带点东西去她家看看,却真没成想,这天她自己上门儿来了。

    不得不说,当柴青一手撑着腰,一手拎着几个知名超市的袋子出现在她快下班的办公室门口的时候,冷暖确实时怔了怔。

    “美女,今儿晚上有约没?”柴青笑着问道。

    冷暖莞尔,实话实说“当然没人约,已婚妇女,哪有那个市场。”

    “ok~”难得俏皮的眨了下眼,柴青大腹便便的走到沙发坐下,手里的袋子放到桌上。

    晚饭时段,她又这么问,很明显可见是来约她吃饭的,冷暖笑着打趣,“怎么着,亡国了?你柴老佛爷怎么还沦落到出来蹭饭的地步了?”

    “约了一个人,结果人家没给面子,我这儿怕吃的浪费,就顺你这儿来了。”柴青说的云淡风轻,素颜的眼角弯成一条,纤细的让人看不清里面的情绪。

    啤酒,花生米,鸭锁骨,若干坚果以及膨化食品。

    在柴青把这些完全可以简称下酒菜的小菜摆阵似的摆在冷暖办公室的茶几上的时候,冷暖是满头雾水。

    “陪我喝点儿?”柴青笑着邀约,无比自然。

    她这怀孕8个月的孕妇,现在约她喝酒?

    什么情况?

    从冷暖的角度看过去,她没有任何超出平时的异常,可她又说不出来,哪里感觉就是不对。

    “你在开玩笑?”冷暖摊着双手比划着,一脸匪夷所思。

    柴青笑笑,“我是说你陪我喝点儿,不过这酒你喝,我得喝水。”

    说罢从包儿里拿出来个水瓶儿,煞有介事的在冷暖面前晃悠。

    冷暖摇摇头,还是不懂,不是因为喝不喝酒的问题,而是她挺着一个8个月的肚子,自备粮食跟她吃,这就足够玄幻了。

    “你跟你婆婆吵架了?”冷暖问。

    柴青摇摇头。

    “那跟你老公吵架了?”

    柴青又摇摇头。

    刨出了所有的可能,冷暖大胆猜测,“你不是得了产前抑郁症吧。”

    柴青噗嗤一笑,哭笑不得“你不用害怕,我真不是离家出走。”说罢喝口水又接着道,“明儿我就得搬医院待产了,比坐牢还惨,你就当同情同情我,陪我庆祝庆祝这最后一个自由的日子,ok?”

    闻言只消片刻,冷暖白了柴青一眼,“我能说你买的这些下酒菜太次了么?”

    柴青莞尔,“too/late。”

    ……

    于是乎,在所有人都下班之后,两个女人诡异的就着这不咋地的菜儿一个端酒,一个端水喝上了。

    对酒当歌,青春年少,这狼狈又充实的一餐让冷暖有种回到青涩的学生时代的感觉。

    大学的时候,也是这样,每逢假日或是什么节日,大家就偷着用暖壶去打上满满的扎啤,再上食堂去刷几个小菜儿,五米三道,天南海北的就是一顿乱侃。

    那个时候,冷暖就爱喝酒,每每想作一把,她都一定拉上丁欢,因为那个时候她就觉得丁欢那明明不会喝酒还死陪到底的样儿,简直是太讲究了。

    想想那个把丁欢当成最好的朋友的那个时候的自己,冷暖至今都觉得极为讽刺。

    果然人,是这个世界上最复杂的动物。

    有人说,人没有绝对的朋友,你之所以会跟另一个人产生交集,那不过是那个人身上有你所需要的东西。

    冷暖不排斥这样的理论,但她不太愿意去想,如果人都用理性把所有关系都扒的太干净了,那剩下的孤零零的自己,会不会太可怜了?

    就像是她跟柴青之间,固然有彼此利用的关系存在,但冷暖从不否认也有惺惺相惜的因素。

    柴青靠在沙发上拿着袋儿坚果,嚼的咔嚓咔嚓直响,看着冷暖起啤酒,一张个性的脸上各种懊恼,“真是自作孽,瞅你喝酒,我口水直流。”

    “可别,姐,这话误会,不知道的还以为你瞅我流口水呢?”冷暖好心情的调笑着,仰头喝了半罐儿。

    呃——

    不太雅观的打了个酒嗝,又顺顺肚子,那蒙古爷们儿似的模样弄的柴青咯咯直笑。

    “我以为我喝酒就够汉子了,没寻思你比我更狠。”

    冷暖自己也觉得好笑,摇头失笑,拿张纸巾擦擦嘴,继而又问,“你也爱喝酒?”

    因为以柴青的大方气质和体面的家世,冷暖觉得自己的质疑相当合理。

    “嗯哼。”柴青点点头,继而道,“不过我不是爱喝酒,而是更享受醉的感觉,什么都迷迷糊糊的,世界都天旋地转的,那种感觉真的很爽。”

    眨眨眼,柴青语毕端着盛着水的被子跟冷暖碰杯,铛儿的一声声音清脆,柴青仰头干下了一杯水。

    那样利落的动作,让冷暖觉得。

    她喝酒,她清醒,柴青喝水,她却要醉了。

    其实冷暖想喝酒很久了,她的满腹憋闷也苦无途经渲泄,可这也不代表她会跟柴青说过多的心事,四处露底不是冷暖的习惯。

    她们一如她们曾经的交际,比表面更深层,比深层更表面。

    唠的问题也不过都是那些无关痛痒的,诸如此时,柴青莫名其妙的问她,“冷暖,你这辈子觉得最难忘的地方是哪儿?”

    最难忘的地方……

    冷暖摇摇头,挥掉了脑子里那个欢声笑闹,历历在目的大宅,莞尔一笑,“没有,都记不太清了。”

    怎么难忘都好,她必须忘了。

    “你这话题真无聊。”冷暖喝了口啤酒,睨着柴青,“那你呢?”

    “学校食堂。”柴青答的很干脆,几乎没有停顿半秒。

    冷暖白着她,“柴总,你这笑话一点儿也不好笑。”

    “不,这个笑话,很滑稽,很滑稽。”柴青重复了两次滑稽的字眼。

    见她眼带笑意却混杂着无名的忧伤,冷暖才敏感的觉着,她今儿是真的带着情绪来的。

    “什么笑话,说来听听。”冷暖又起了一个啤酒。

    柴青笑笑又给自己倒上半杯水,跟冷暖碰了一杯,“先喝酒,待会儿再说。”

    干下一杯,话题已然转移。

    接下来的两个人唠了很多无聊的问题,除了心事,几乎无上限至冷暖损了a市的整个警队,无下限至柴青讲她一次撞见公公婆婆那个那个。

    兴许是柴青和冷暖平日里都过于在乎分寸二字,所以扯起皮来,远比别人说更觉得好笑。

    推杯换盏,酒过三巡,天已然黑透了。

    伸手抓了个花生米,冷暖嚼了嚼,仰头儿干下柴青带来的两打儿啤酒的最后一个,当她捏瘪了易拉罐放在桌儿上的时候,看着那各种清醒的脸儿,柴青摇头苦笑。

    “看来我今儿真找错人了。”

    冷暖看她,没懂。

    “哎……”一声长叹后,柴青似笑非笑,“我就琢磨着把你灌多了,我说点什么的,可你现在这么精神,真让人绝望。”

    弄明白这个中意思了,冷暖弯眸笑笑,“你忘问了,我也忘说了,我很少醉。”

    柴青撑着腰换了个舒服的造型,坐直了正对着冷暖,修长的手指敲击着杯壁,声音恬淡,

    “我跟你说个秘密,想不想听?”

    “不想。”冷暖拒绝的干脆,继而笑道,“听了我万一不能守住呢?”

    “可是我没朋友。”柴青自嘲的笑笑,颇为尴尬的耸耸肩。

    “我就是那种学生时代把时间都浪费在谈恋爱上,亲情友情爱情都给了一个人,结果等到一分手才发现,毛儿都不剩了,等后来剩我自己了,又交不到朋友了,人人都觉得我柴青太精明,太算计,身边的人都不喜欢跟我交心,可我一直认为这都无所谓,交不交心都不影响我赚钱,可铛我翻遍电话簿都找不到能让我倾诉的人时候,我才发现原来我这么失败。”柴青喝了一口水,看着冷暖笑的无力,

    “冷暖,我只能当你是朋友。”

    冷暖不语,她似乎从来没在这个精明自信的女人身上看过如此颓丧的表情。

    这样的颓丧,不应该属于光芒耀眼的柴青。

    冷暖想去拉拉她的手,抚去她些许失落,却那么适时的,手机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