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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三

    “禀大人,除伍应元等五人早已逃走以外,田汝栋等十五名叛乱首恶、骨干分子俱已拿到,请大人发落!”

    次日一早,袁崇焕聚众人议事,刚一升堂,中军副将何可纲便前来复命。

    “好!”袁崇焕吩咐一声,“押上堂来!”

    早有一班武士将十五名兵犯推进大堂,中军旗牌官大喝一声——“跪下!”,十五人被反绑着双手,一起跪倒在堂前,低着头,等待发落。

    袁崇焕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抬起头来!”,众人吓得一哆嗦,纷纷抬起头,一脸惊慌地望着堂上。

    袁崇焕随即转头对站在一边的宁前道郭广说道:“郭大人,你可上前仔细辨认,那日可是这班凶徒带人冲入府衙、绑架大臣、殴打官员?”

    郭广领命,当即走上前去,一个个仔细看过,随即转身向袁崇焕大声回道:

    “回大人,那日正是这班歹人带头叛乱、行凶作恶!”

    “好!“袁崇焕应承一声,当即言道:”尔等叛逆,犯上作乱,罪无可赦!国法无情,本部堂又岂能饶你!来啊——!”

    随着袁崇焕一声大喝,早有一班武士挺身入内。

    袁崇焕当即从桌案上抄起一只令箭,掷到堂下,大喝一声:

    “着即将田汝栋等十五人就地正法,枭首示众!”

    “大人饶命啊——,我等都是跟随您多年的老兵啊——,我等都是宁远大战、宁锦大战的有功之臣啊......”

    军令一出,堂下当即是一片哭喊告饶之声,执法武士们哪里理会得,立即连拉带扯将兵犯拖出了大堂。

    只片刻之功,一声追魂炮响,十五颗人头已滚滚落地!

    处理完首恶骨干,袁崇焕又一拍惊堂木,大喝一声道:“彭簪古、吴国琦何在?!”

    “末将在!”

    彭、吴二人闻令,连忙出列,叉手施礼。

    “拿下!”

    袁崇焕大喝一声,二人吓得慌忙跪倒,一起大声喊冤:

    “大人,末将无罪!冤枉啊——”

    “你二人身为大将,知情不报,纵容下属,罪无可恕!左右速与我推出大堂,斩讫报来!”

    袁崇焕说罢,又抓起一只令箭,掷到堂下,四名武士立刻上前,将两人扭出大堂。

    “督师大人,刀下留人!”

    只听一声大喊,堂下早有郭广、何可纲等一班文臣武将一起出列,抱拳行礼,向上告解,“彭簪古忠勇过人,多有战功,乃宁远保卫战首功之臣,当日他率士卒,操红夷大炮,击毁东奴大帐,杀敌甚多,始有宁远大捷!此次兵变,彭簪古并非首恶,只因一时糊涂,又受他人蛊惑,这才犯下大罪,还请督师大人能念他往日功绩,又乃国家干才,权且饶他性命,令其戴罪立功、报效朝廷!”

    袁崇焕手捻胡须,沉吟片刻,好半天才放缓神色,传令道:

    “将罪将彭簪古带回大堂!”

    待彭簪古被带了回来,满头冷汗、一脸苍白地跪在堂下,袁崇焕又开口说道:

    “彭簪古,非是本部堂不杀你,实是众人为你求情,本部堂念你多有微功,也还是条汉子,今日权且饶过你的死罪,今将你降职一级,罚俸半年!还望你能谨记教训,戴罪立功、报效朝廷!”

    “是,罪将谨记大人教诲!”

    “你还不赶快去谢过各位大人。”

    “是,罪将多谢大人不杀之恩!彭簪古多谢各位大人救命之恩!”

    彭簪古惊魂未定,慌忙先谢了袁崇焕,又起身向堂下众人做了一个罗圈儿揖,方才低着头,唯唯而退。

    又是一声炮响,中军吴国琦也已人头落地,堂内众人都是一脸紧张,不知道下面袁大人还要拿谁开刀......

    “通判张世荣、推官苏涵淳何在?!”

    “属下在......”

    紧接着,袁崇焕又是一声大喝,张、苏两位文官慌忙出列,躬身站在堂下,紧张地不停发抖。

    袁崇焕厌恶地瞄了一眼二人,随即开口道:

    “你二人平日里克扣军饷、虐待士卒,一贪一酷,以至激起兵变!实乃罪魁祸首!来啊——将此二人拿下!押往京城,交有司勘问定罪!”

    处理完二人,袁崇焕随即又宣布了一番处罚:

    “车左营加衔都司王家楫、车右营加衔都司左良玉、管局游击杨朝文、总镇标营都司佥书李国辅,统兵无方,军纪败坏,着即罢黜,留营听用!

    杨正朝、张思顺,虽系首恶,然二人能迷途知返,擒叛有功,着即免予死罪,发往前锋营戴罪立功!”

    发落已毕,袁崇焕又传令道:

    “中军旗牌官,令尔等立刻出榜各营,晓谕将士,朝廷只诛渠魁,今首恶业已正法,此外绝不再杀一人!令各营将士,各守其职、各安本位,如有胆敢违犯军令者,本部堂定将严惩不贷!去吧——”

    处理完一班罪将,袁崇焕又向堂下扫视一遍,满脸微笑地向众人问道:

    “都司祖大乐,祖将军来了吗?”

    “末将在!”

    只见一员威风凛凛的武官,全身披挂,挺身而出,向上施礼。袁崇焕连忙站起身来,先还一礼,随后言道:

    “宁远兵变,十三营俱乱,唯有祖将军一营岿然不动,将军治军有方,就是古之名将,也不过如此!”

    “大人谬赞了,严守军营不过是我等军人的本分罢了。”祖大乐见袁崇焕夸奖,连忙谦虚一番。

    “祖将军不必过谦,奖功罚过,自古便是治军之道!本部堂便要立即表奏朝廷,保举你升任游击将军一职,还望你日后能再接再励,忠心报国!”

    “多谢大人!标下一定不负大人厚望!”

    袁崇焕一番奖功罚过,众人无不心悦诚服,只总兵朱梅低头不语,闷闷不乐。这次兵变,他也被乱兵捆绑、殴打,作为一镇总兵,实乃奇耻大辱!朱梅自思这一年来,自己治军无方,酿此大乱,也是罪责难逃,袁崇焕虽然没有提及自己,但心中也实是羞愧难当。

    “各位大人,诸位将军,宁远兵变虽然得以平息,然宁远防务,却一刻也不可放松!”袁崇焕处理完兵变,随即话头一转,又开始谈及军情,“现伍应元等五人已逃出宁远,想是已去投了那东奴,皇太极为人狡诈,每每趁人之危,犯我大明,我料他近日必将来犯,我等还需加强戒备,早做安排!”

    众人闻言,都不住地点头,一起说道:“大人所虑极是。”

    袁崇焕扫了一眼众人,随即传令:

    “朱总兵!令你派人立刻调祖大寿前来宁远,以备御敌!

    何副将!令你多派探马,前往三岔河沿岸哨探,如有敌兵渡河来犯,立刻飞马来报!

    各营营官!令尔等立刻回营,厉兵秣马,整军备战!

    郭大人!令你立派亲兵卫队,严查四门,巡查街市,稽查奸细!”

    “是,属下遵令!”

    众人连忙一起站起,叉手接令。

    “报————”

    袁崇焕安排已毕,正要散帐,忽听堂外有人大声来报,紧接着便见一亲兵神色慌张、急匆匆地跑了进来,叉手行礼,向上禀报:

    “禀督师大人,巡抚毕大人他...自尽了!”

    “什么?!”袁崇焕大吃一惊,一扶桌案,挺身而起,“快说!到底是什么情况?!”

    亲兵不敢怠慢,马上将事情经过叙述一遍,原来那日辽东巡抚毕自肃被解救之后,郭广便将他先送往了中前所疗伤,昨日,毕自肃自思罪重,又羞愤于当日受辱,一时愤恨难当,遂在写就一份“请罪疏”之后,于中左所寓所上吊自尽。

    袁崇焕接过亲兵递上的奏疏,细览之下,不禁热泪纵横、痛哭失声。宁锦大战时,毕自肃便是袁崇焕的副手,二人肝胆相照,患难与共,自是感情深厚,如今袁崇焕刚至辽东,便又失一得力干将,又怎能不叫他痛彻心腑......

    半晌,袁崇焕才止住悲伤,痛定思痛,随即提起笔来,一面将这几日的情形上奏皇上,一面又奏请速将关宁欠饷、马价银发来辽东,匆匆写就,袁崇焕连忙命人将自己的奏本,连同毕自肃的上疏,一起送往了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