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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62战启

    藤编这玩意说难不难,说易也不易,满菊在农村老家那会儿虽然没做过藤器,却也跟着老爹编过竹筐竹篮。刘家老爹是那种典型的农村憨汉子,能干不能说,三棍子打不出个闷屁来,手艺却是顶好,大至打制家里的家俱,小到编个篮子箩筐,十根粗壮的手指翻飞之下,再精细的东西都能编出来。满菊自小受老爹熏陶,后来又因为建空间小木屋狠学了一手木工活,如今想编副藤甲虽说不上驾轻就熟,上手倒是不太难。

    仔细将药水泡透的一大桶藤条一根根去皮,刮去浮肉,一一理顺,再依照编桶的方法编了个下无底,上左右各开圆洞洞的奇形甲。试了试,大小倒是差不离,但想钻进这乌龟壳可费了老鼻子劲了,这东西可不象布制的套头衫,硬梆梆的,幸好她个子瘦小又尚未发育才勉强套入。这种硬壳想让慕容这大个子钻进去,可太难了!

    还得改进!冥思苦想,挠破头皮,花了整整一夜的功夫,小丫头才算弄出了一件过得去的胸甲,这次可不是乌龟壳似的套头穿法,而是左右开缝,穿上身后再用皮带子从腋下将前后两片系紧。天蒙蒙亮时,满菊捧着新出炉的藤甲递给慕容,死活要他穿上。

    慕容看着小丫头布满血丝的眼和那双被药水泡得起涨发白又肿皱的双手,不再坚持与众属下同衣同食,默默无语地接过满菊的心血,郑重其事穿到身上。

    涂了汲草液阴干的藤甲灰白中微微泛着浅紫色,并不起眼,大小很合适,满菊走开一步,满意地点点头,咧嘴笑道:“你别动,我且试试刀!”说着抽出了慕容随身的长刀,朝着男人的胸口斜劈而下,带起一道凛冽风声。慕容望着满面欣喜的小丫头,纹丝不动,任凭刀光冲着自己斩下,眼中柔得似要滴出水来。

    “咄!”一声,长刀斩到胸甲之上,被顷刻滑开,满菊喜笑颜开地还刀入鞘,蹦到慕容身前左瞅右瞅,对自己的作品满意得不得了。冷不防一双手被男人捉起,捧到唇边,慕容轻轻吻过小丫头指尖,细细密密地将十根手指一一吻遍,似乎这双满布薄茧又泛白起皮的细长纤指是什么世间难得的宝物。

    满菊望着男人认真又深沉的密吻,胸臆间忽地腾起了一股热流,那吻仿佛一个个轻轻地吻到了她刚强又坚硬的心墙之上,她似乎能听到那坚硬的心壳在细吻中丝丝裂绽的声音,无法抗拒,无法抵挡,耳根渐渐红了。

    慕容握着小丫头的手,重重地按在自己的胸口上,隔着胸甲,满菊感受不到那热烈的心跳,望着男人明亮的眼眸,她却似乎正在触摸他难懂的心。

    片刻心灵相通的旖旎之后,两个理智的人都回到了现实。

    这日清晨,中军帐中传来令喻,全军疾行,以解雍都之围,羯胡营全营主力轮翻出探。北伐大军的原来目标是拓跋部王帐,此刻大军围剿尚未成形,拓跋部却已先锋急遣,以五千人攻入了措不及防的边境大都——雍都。魏朝上下不重军事,近年来朝中党争,边防更是弛废,以至五千蛮骑攻城夺寨奔至城下,人人才知狼烟烽火起。

    率此部蛮军的将领成律归却是个恶名远扬的食人魔,好虐杀汉人女子,前日河中女尸斥侯探知均为被攻陷的雍都之女子,被其当作“两脚羊”虐杀充军粮,余者推入雍河中,几乎堵住了河道,血河漫延十里之远。此等胡蛮连人都不配称之!

    大军急转,改向雍都,羯胡营除了哨探之责,还兼担负前锋右翼偏护,配合万胜军骑军掩护中军向雍都进发。

    这一天,灰色的洪流仿佛被无形的岩石所阻,由北上急转向东北方,万胜军的军纪虽已胜出魏朝其他军队许多,这样的急改方向也不免有些混乱,缁重营牛哞马嘶,散落的步兵四处乱蹿,甚至有人趁乱而逃,可惜在祖逊手下逃兵的下场只有一个,枭首示众。

    满菊跟着羯胡营本部,疾疾行军,路途经过那十几根挂着人头的木桩,惊起一众密密麻麻,正在啄肉的乌鸦。她缓缓转过头,重重挥了一下鞭,阿达吃痛不满地叫了一声,卖力地驮着主人往前奔去。

    一日急驰,大军终于赶至雍都二十里外,入夜之前,祖将军传令扎营。这时代的兵丁营养不良,夜盲者众,入夜时分只靠月色星光和火把照亮,此处又是丘陵地带,几万大军前后传令衔接极为不便,即使雍都近在眼前,想要疲军连夜行进决战那纯粹是找死的行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