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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条显得略略拥挤和冷清的小巷里,零乱地开着一些水果店副食店和小吃店,因为江宁市是外来人口为主的城市,所以这么偏僻的小巷依然吸引了不少的客人,不过,本地人是绝少会来这里吃饭和购物的。高其福看着渐渐冷清的街口,在心中轻轻叹了口气:看样子今天又赚不到钱了。九点了,早已过了用餐的时候了。

    高其福的饭店开了快三个月了,生意总不见好转,一直在成本线上下浮动,这让高其福心急如焚,可又不能和老婆讲,怕引起老婆的伤心事。若不是被人扣押了六万多的工资,他早就离开这个让他万分屈辱的地方了。高其福忍不住狠狠地抓着自己的衣角使劲扯拉。

    每当空闲下来,他就会胡思乱想,就会有杀人的冲动。他回头看了看在柜台发呆的老婆,只好勉强压下躁动的心,他不能让老婆有任何的刺激了。

    一个男子从街口慢悠悠地转进来,竟让他那凄凉躁动的心有了一丝波动,一丝隐隐约约的惊喜和温暖,这个每星期能来一二次的男子也算是他的常客老客了。看到他真的踏进了自己的店面,赶紧迎了上去,脸上挂着小生意人才有的谦卑的笑容:“老板你来了,今天吃的啥?”

    看了看冷冷清清的店面,欧阳心里轻轻地叹了口气,经常来这种小饭馆就餐,自然比别人更明了这些底层百姓谋生的艰辛和无奈。“一个炒山药,一个炒三鲜,随便来个汤吧。来瓶酒。”“好咧,马上好!”高其福看了看还在发呆的老婆,也不敢麻烦她,赶紧跑到后面忙乎去了。

    欧阳坐下,瞄了瞄街口,生怕那个精灵古怪的小姑娘偷偷地跟着。今天晚上,也算是欧阳一生中最为惊心动魄,波荡起伏的一天了。就算是大规模的军事行动,也用不着让欧阳如此筋疲力尽心神皆碎。“小瑞小瑞!”欧阳在心里喊着,眼泪止不住就流了下来。

    菜很快就上来了,看到欧阳就这么坐着愣愣地流泪,也忍不住问:“老板老板,你怎么啦?”欧阳回神,尴尬一笑,也许只是素不相识的陌生人,欧阳反而说了实话:“失态失态,让老板见笑了,想到了伤心事就忍不住------唉----”

    反正也没什么客人,高其福就在不远的地方坐着,看着喝闷酒的欧阳,心里很奇怪。这是个怎样的人?穿着很随便,但气势很不凡,从偶尔接的电话中可以知道是个很有权势的人,是个本地人,却很平和,在这种偏僻的小酒店喝着小酒------江宁人的有钱是出名的,有钱人的傲慢骄横也是有名的。江宁人有句名言:我用钱砸死你!

    “老板,说句心里话,你这店里的小菜味道是真不错啊。”欧阳暗自嘲笑自己的失态,加上小菜的味道的确不错,欧阳也就借故找话。

    见有人称赞自己的手艺,高其福自然开心:“过奖了,凑合凑合。”

    “手艺不错,可是这位置太偏了,生意只怕很难做吧。”除了欧阳,就只有一对小情侣摸样的人在用餐,欧阳前前后后来了十几趟,自然知道店的生意并不好。

    “是啊是啊,我也知道,不过,可是我们夫妻这么多年了,也就这么点钱,租不起好的店面,只好这么凑合着-----生意不好,也没办法啊。”高其福苦笑着,心里很好奇这么个江宁人为什么这么关心自己。

    “老板,你不要怪我多嘴,你这位置开这种小饭馆很难做的,因为你这个小区居住的多是一些公司的办事员小白领,他们好面子,不会在这种地方用餐,所以你手艺再好也拉不到固定的客源。我看你手艺真的不错,应该是受过正规培训的,现在厨师工资多高啊,以你的手艺在一般酒店里都能当个大厨,如果你们夫妻都上班,收入比现在可能要好很多。”

    别看欧阳是个公安局长,又不喜欢混饭局,但幷不意味着欧阳不喜欢美食,相反,欧阳对美食有着相当的兴趣,,而且有一手不俗的手艺,只是除了老婆孩子,很少有人能品味到而已。高其福的菜艺不但口味不错,还透着一股精致和灵气,自然不同于那些学了没几天就开饭馆混饭吃的街头厨师。

    在欧阳这个明眼人眼里,自然一目了然。

    “是啊是啊。”高其福应付着,眼睛中闪过痛苦和愤怒的光芒。甚至还跳跃着一股杀意,连脸上的肌肉都不自主的抽搐着。而柜台上的老板娘却突然嘤嘤的哭了起来,而且越哭越响,蹬蹬地跑到里间去了。

    欧阳就像一个猎喜的食客,每每留恋于江宁市各式各样的小食店小饭馆。一是因为无聊,二是因为喜欢美食,也经常能找到不错的美食。一个人自得其乐的品味和享受,也算是欧阳的一种人生态度了。能够常常关顾高其福,是因为高其福的厨艺着是不错,但更是因为他们时常流露出的那些不寻常的神色和举动。老板娘一天到晚时时地发呆,老板也透着种种的不正常,有一次欧阳就亲眼看着在侧门杀鸡的高其福突然发起狠来,目光呆滞,将一只好好的鸡直直剁成了肉糜。

    这是一种怎样的发泄?

    欧阳就在街口默默的看着,直至高其福把那只倒霉的鸡剁成了泥,才叹了口气走开。

    “老板啊,说句实话,今天我也无聊,我也憋屈,心里有事憋着,难受啊!老板,我看你现在也不忙,不如坐下来一起喝口酒,聊聊天。-----就当陪陪我。”

    高其福有些惊异地看着欧阳,看不透这是个怎样的人。古人把人分成个三六九等,只怕现在早不止三六九等了。人人平等,那都是书上写着骗人的。高其福在大酒店里呆了这么多年,也接触过不少的人,这点眼光还是有的:这个穿着随随便便,神色平平和和的男子绝不是一个普通层次的人。

    看了看那对即将完事的小情侣,看了看空荡荡的店面,高其福忽然有点动心了。

    也许是因为自己憋屈太久了;也许是因为欧阳只是个过路的陌生人;也许是因为欧阳眼里的真诚获得了他连他自己都没有发觉的一丝信任。高其福心里有了一种想倾吐的冲动和**。

    高其福愣愣地看着欧阳,突然点了点头,“好-----好,我炒几个菜。”

    很快加了几个菜,高其福又拎了两瓶酒:“再喝点?”

    “好啊。”欧阳就像一个无聊之极的酒客,时间多的没办法打发。

    刚喝上,小情侣就吃好了,一结账七十八元,很大方的扔下一张百元币,挥了挥手:“不用找了”,扬长而去。

    应该是对学生情侣吧,欧阳忍不住摇了摇头。

    闷闷地喝了几口闷酒,高其福空洞的目光越过欧阳,看着后间的小门,那里有一个他深爱的妻子,一个还在嘤嘤哭泣的妻子。

    “我本来就是个大厨。本来就是皇冠大酒店的主厨。”高其福说。

    有些事就像一口蓄满了水的池子,只要给他一点点的牵引,水就会不断地流出来。

    “我来江宁已经有五年多了。在皇冠大酒店之前做过两个酒店。我家在乡下,条件不是很好,父母年纪大了,身体也不好,家里还有三个弟妹,所以做事很努力很勤快,加上手艺也过得去,所以两个老板对我都不错,给的工资也不错。几年下来,家里盖了新房,妹妹风风光光地嫁出去了,我自己也结了婚,去年还添了个小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