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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窃杳");

    血液似是在隐隐沸腾,

    男人浑身紧绷,看着眼前的颜杳,那漆黑到宛若能滴出墨来的瞳孔下,

    仿佛隐藏着更为偏执的情绪。

    唇瓣上,她的拇指还停留在发烫的地方,暧昧地摩挲着,

    那双猫眼微眯,眼中沾着戏谑,

    在片刻后淡淡地开口:“破了。”

    嘴唇破了,

    透着血丝,足以想象刚刚那一吻的猛烈。

    此时此刻,他们似乎又回到了一个多星期前,

    回到了他们还在热恋时,

    相互缠绵的日子。

    指腹在伤口上一下又一下地碾摩,更像是在把玩自己的战利品。

    突然间,男人抬手拽住了颜杳的手腕,

    在她渐冷的视线下,一寸寸扯开。

    “颜杳,我是个正常的男人。”

    以往清冷的声音染上两分沙哑,

    颜杳知道这是他动情的证明。

    抬眉对上他的眼神,颜杳抽回自己的手,主动将两人的距离拉开,似是想要更好地看清眼前的男人。

    其实江砚一直都是很好懂的人,他的眼神和身体总会向她传递最真实的反应和情绪。她是他爱上的第一个女人,

    也是第一个教会他怎么接吻,怎么做.爱的女人。二十八年都未曾谈过恋爱的江砚其实在这种方面干净地就像是一张白纸,纵使以往颜杳有时和他相处,

    也会觉得他更似天真无邪的纯情少年。

    但,是她把他教坏了。

    以至于现在分明有了感觉,却又能冷静地将此归结于是人纯粹的劣性.欲.望。

    不乖,太不乖了。

    落在身侧的指腹相互摩挲着,似是在回味刚刚的触感。眼前的男人再次回归于自持稳重的江教授,颜杳轻笑一声:“江砚,你变了。”

    男人睫毛轻颤,在颜杳颇有深意的眼神下转身,语气冷淡,“今晚我睡客房,东西都还在原来的位置。”

    颜杳看着江砚的背影,在他渐行渐远时,突然再次开口:“我后悔了。”

    江砚的脚步轻轻一顿,时间又仿佛在刹那间静止。

    颜杳回想起这些天来所有无厘头的情绪,此时也不得不承认,她对他上心了。

    分明男人从未耍过什么手段来刻意攻陷她,但她的确是喜欢上他了,认真的。

    “江砚,给个机会,重新开始。”

    这分明是请求,是败者的挽回,可颜杳的语气却又是那般神券在握,反倒更像是一个主导者。

    落在身侧的双手骤然紧握成拳,听到这番话,江砚竟是感受不到半分喜悦。

    像是眼前有一片绚烂的花海,而他又清晰地认知到,只要往前踏一步,那片花海就会成为万丈深渊。

    “然后呢?”

    许久后,江砚开口,听似平静的语气里却是充满了苦涩,“回到一个星期以前的日子,然后等到你彻底厌倦的那一刻?”

    江砚的声音是好听的,但此时用最镇定的口吻说出这句淡淡的疑问,却让颜杳莫名感到一股撕心裂肺的疼。

    嘴唇微启,颜杳看着男人的背影,高大宽厚的身躯从没有像这一刻,看起来是这般瘦削,透着无尽的落寞。

    “颜杳,你知道我有多少次想开口让你戒烟吗?有多少次想让你少喝点酒,有多少次想让你离秦钊远一点……”江砚一点点细数着这些过往,“其实我从没你想的那么听话懂事,也没有你喜欢的落落大方,我是个很小气的人,对你的占有欲绝不会比任何一个男人要少。”

    “我知道我们之间的关系是不对等的,在谈恋爱前就很清楚这一点,所以总是小心翼翼地维持自己的形象,做一个善解人意的另一半。”

    颜杳微微皱眉,静静听着他的陈述。

    没有愤怒的质问,没有歇斯底里的抱怨,可就是这种不悲不喜的语气,却让颜杳觉得这客厅里的空气格外稀薄。

    “颜杳,其实错的不是你,是我才对。”突然间,一阵轻笑传来,是从心底叹出的无奈,“你说的很对,在那日确定关系的时候,你就告诫过我了,是我没有做到你的要求。”

    话毕,男人重新抬步,转身消失在了客房门口。

    而颜杳一言不发地站在原地,仍由明亮的灯光落在她身上,却依旧显得有些清冷。

    ……

    江砚的公寓对于颜杳来说已然像是另一个住所,就像她房间里有江砚的换洗衣物,江砚的公寓里也存有两套她的衣服。

    正如他所说,所有东西都摆放在来原来的位置,就连洗手间里的那瓶卸妆油也还放在那个角落,一切都像是他们从未分手过那般。

    颜杳从没觉得,江砚是个这么矛盾的人,心里分明还是爱她的,却又不再像最开始重逢那般,不管不顾地往她冲来。他开始学会了退缩,学会了认输。

    可仔细想来,她又何尝不是一个矛盾的人?人心本就是复杂的,不管是江砚,还是她。

    洗漱完的颜杳走出洗手间,像是恍然记起了什么,打开房门走出卧室。

    客厅并未开灯,阳台的月光洒进客厅,将偌大的空间照得微亮。

    颜杳走至茶几旁,那杯被她遗忘的蜂蜜水还留在原地。

    俯身准备拿起,手指在碰到杯壁的那一刻微微一顿,温热的触感令她下意识挑了挑眉。

    静谧的客厅里突然响起一阵轻笑,颜杳举起这杯早该冷了的蜂蜜水,头一回将它一饮而尽。

    放下杯子,颜杳抬步走至客房门前,轻轻打开房门。

    早已适应黑暗的眼睛在开门的瞬间便捕捉到了躺在床上的男人,转身将门关上,又抬步走至床边,低头看着眼前的江砚。

    男人睡觉的姿势向来正经,但两人同床共枕时,江砚却会习惯性地将她抱在怀里。

    此时,江砚安静地躺在床上,紧闭的眼睛和沉稳的呼吸似是昭示着他已然陷入沉睡,可无意间轻颤的睫毛却是暴露了他。

    颜杳坐在他身边,嘴角微勾,眼中闪烁着江砚从未见过的温柔。

    渐渐低头,在男人眉间落下宛若羽毛般的一吻。

    “烟我会戒的,酒会少喝,我们也可以慢慢来。”

    过于安静的房间里,女人在耳边轻声的呢喃就像是极致缱绻的情话,让假寐中的男人忍不住拽紧了被子。

    而下一刻,颜杳却又毫无征兆地覆上了他的手,指尖轻轻地钻入他的指缝,宛若是引诱一般,令他下意识地松开了身上的被子,仍由她贴着自己的手背,与他十指相扣。

    嘴角紧抿,拙劣的演技满是破绽,却又固执地坚守自己最后摇摇欲坠的伪装。

    那原先落在他眉宇上的吻再次往下,亲过眼睛,吻过鼻子,最后落在那个微肿的嘴唇上。

    只是蜻蜓点水的一碰,却让江砚下意识地收紧手指,将女人的手紧紧地拽在掌心里。

    “晚安。”

    话落,颜杳收回手,而男人的手指却又下意识地勾着她,似是在留恋和不舍。

    颜杳自是发现了这一点,眼中的笑意更盛,却还是收回了自己的手,顺带将他被子又盖紧了些……

    开门和关门的声音再次响起,黑暗中,男人猛然睁开了眼睛,无意识地伸手摸了摸刚刚被吻的嘴角,随后又像是触电般地收回手,眼中满是复杂的神色。

    男人重新闭上眼,可阵阵的心跳声却不断回响在他耳边,吵得他彻夜难眠。